自梁州城出发一路上夜宿晓行,饥餐渴饮,十天后钟羽一行车队已经走出七百余里,其中更是跨过四水江彻底进入江州地界。这一路上倒还算是安全,因为钟羽身着很是显眼的五品紫色朝散大夫官服,在大魏袭击官员等同与造反。这当山贼强盗的也都不是傻子,抢劫个行商、游客弄点银钱就好了,抢劫朝廷命官惹来官兵围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更别说还有钟诚与钟家九卫也都是背弓跨刀一人双马,稍微有点心眼的小贼也不敢轻捋虎须。当然也有那不长眼的,在渡过四水江离船登岸的时候就有一股二十几人的强盗连续用了绊马索、利刃坑,机簧碎石雨也是没用,乌合之众用计也是白费,被钟九一人就打的落荒而逃。
不过钟家九卫有钟汉英的命令吩咐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十日里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就连吃喝也都是骑在马上紧握刀柄,身不离鞍。饶是九卫都是武学高手在这烈日炎炎之下,也早已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钟羽不是那弱不禁风的书呆子自幼弓马娴熟,这一路不坐车也是跟着钟诚与钟家九卫骑马而行,自是知道在马上吃喝的苦处,抬头望了望天现在是巳时一刻,钟羽一抖缰绳催马到了队伍最前转头高声喊道:“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连茶饭都没吃上几口热乎的,等下去前面山中找个干净的酒肆或者客栈吃些好的,顺便歇息一会。”众人从钟诚、钟大一直到钟九都发出一声欢呼,连车厢里都传来一声欢快的童音。
现在钟羽一行人走的是一座叫做三仙山的边缘地带,刚入此山时自此山居住的山民所言这三仙山方圆三百里,虽不算大却是很有些仙迹,相传这山之所以叫做三仙山是因为万年前有三个妖怪分别是七尾狐、金睛豹、啸天虎就是在此山修仙证道进而飞升仙界。这三仙飞升后更是留下三处洞府,里面藏宝无数,就是现在也多有寻宝之人,就钟羽至少碰见三股跨刀背剑的武者,弄得钟诚与九卫很是紧张。
一行人又用了小半个时辰走过两处小村寨又转了几个小弯行了约五里路,才看到心中所想。只见前面三十丈外一颗古槐枯枝平伸而出,上面挂着一面宽大的旗子,红边、白底,上面用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老爷,终于找到一处酒肆!”钟诚有些惊喜的喊道。
钟诚的武学境界是巅峰造极境,眼力自然是极好的看百丈外也不是什么难事,而钟羽只是学了些外门功夫根本看不清,闻言点了点头:“先去让店家做些吃食,再烧些热水给大家饮用。”
钟诚应诺后飞身下马,车队是由两辆马车,外加二十二匹马组成,钟诚来到后面装满行李的马车边,打开车厢门先是拎出一桶清水,又拿了两个铜壶与一个巨大的食盒,然后利索的在这些中间穿上一根蚕丝绳索一起挂到马背上,钟诚上马后对着钟八、钟九一招手,三骑离开车队,先往前面的酒肆奔去。
到了酒肆近前小路边又出现了一条自南向北流速湍急的清溪,远望去酒肆背后还有一处矮山,在酒肆右边更有一处应该是店家自种的果园,钟诚在马上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只见身旁小溪流水,远处瓜果飘香,外加那酒肆内传出来的阵阵酒香气,倒真是个好地方。酒肆不算很大,正房三间是用青砖绿瓦建造的,然后又在两边各搭设了一间茅屋作为客人短暂歇脚的宿处,店门外也利用起来,支了一大间宽敞的竹棚,并在竹棚上面搭了些草毡用来遮凉,竹棚里摆着三口有些年头的大酒缸上面贴着红纸书有“六杯香”的字样,另外竹棚里还有四张方桌,十几条长凳只是并无客人。
店内听到有马蹄声,飞奔出一个十六七岁方面大耳、浓眉大眼看着很是憨厚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肩上搭着一条干净的白毛巾,一副店小二的打扮,见到钟诚、钟八、钟九三人后,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高声说道:“三位客官辛苦了,请下马到店中喝杯凉茶与甜酒解解暑热,要是喜欢吃凉的,还有井水冰镇的西瓜、蜜桃都是自己种的清晨刚刚摘下来的。”钟诚三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下马后把缰绳一同交给店小二。
店小二熟练的接过马缰一人牵着三马毫不费力,看了眼钟诚三人的坐骑又马上点头哈腰的说道:“这马儿汗臭味甚浓,怕是得有七八日不曾刷洗了吧?小的给三位客人刷马可好?刷马一次只需一文钱。另外小店后院还有一口甜水井更有铡好的青草与自家做的豆饼,一桶甘甜井水外加一槽青草豆饼,每匹马儿只需五文钱。如果马儿喂水喂食了,那么刷马就算赠送的不要钱。”
“且等一等,后面还有贵人车队,一共二十二匹马,到时一同给马刷洗,喂水喂食。”
“好的好的,小的就在此守着迎接贵人车队,三位客人请进店歇息。”店小二听到有二十几匹马顿时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大生意,自家店主怎么不给自己五文钱的打赏?在店小二还在憧憬的时候,钟诚在怀中掏出一块约半两的碎银子随手丢了过去:“等会多找两个伙计,速度快一些,剩下的不用找了都赏你,记住一定要用点心。”
那店小儿接过碎银看了一眼后,猛的咽了下口水,又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耳垂,很疼!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店小二捧着碎银块一边颤抖着双手,一边心里乐开了花。要知道在大魏一两白银可以兑换一贯纯铜不掺锡的铜钱,而一贯铜钱则是一千文,喂水喂食二十二匹马也只需要一百一十文铜钱,剩下的三百九十文可都是自己的了!想自己辛辛苦苦一月,工钱才五十文。这位贵客的打赏等于自己在店中做上大半年的薪水,幸福来的有些突然,店小二打扮的憨厚少年显得有点不敢相信,直接愣在了原地。
钟诚三人自是不会管他直接进了店门,只见酒肆中有些冷冷清清,也许是还未到饭时,十二张木桌上只有三桌客人,点的食物也不算丰盛。钟诚三人仔细的观察店内的情况,三桌客人也都抬起头看向钟诚三人,见都是那人高马大,跨刀背箭的,不想惹事赶紧又都低下头或饮茶或饮酒。
这时一位肤色略白,面相良善的掌柜从柜台后走出快步迎了过来,三位客官要些什么酒菜?钟诚往最近的木桌上扔了一锭五两的银元宝:“喝酒不着急,先点些吃食,再借你厨房火炉烧些热水,店中可有什么好吃的?”
掌柜的眼角余光扫了扫木桌上的银元宝,如同那店小二一般暗自吞了一下口水,心说近几日生意都不好,今日可算是遇见大主顾了忙有些结巴的回道:“荤.....荤腥的有清晨刚刚熏制好的烧鸡、烤鸭、酱羊肉、酱羊蹄、熏火腿,这些只需热一热就可以吃,素的更是好说,时令鲜蔬随时都可以做些小炒,比如芥末瓜丝、凉拌九蔬、糖浇三果、小葱豆腐、爆炒香蕈、醋溜豆芽等等,盏茶功夫就可以上桌。”
“荤腥的为何没有酱牛肉?“钟诚不解的问道。
“客官有所不知,耕牛在我江州极其珍贵,就是老死累死也必须登记造册,经由官差两次察验后才能宰杀,这牛肉只供应那些达官显贵,豪门巨富都不够,怎能到得了我这小店?”掌柜顿时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没有就没有,主食有什么?”
“有馒头、包子、薄饼、蒸饼、米饭也有只是得现蒸。”
“烧鸡、烤鸭就算了大热天的也放不住,酱羊肉、酱羊蹄、熏火腿再多抹一层细盐与馒头、薄饼、蒸饼统统按照十人份的分量做,然后再准备二十人份的装在食盒中带走。至于素食你说的这六道素菜都做了,也装在食盒里。”说完钟诚一使眼色,钟八与钟九拎着食盒、水桶、铜壶,跟着掌柜去了后厨,一边监视对方盛制饭菜,一边自己用铜壶取了自家的水放在火炉上烧了起来。
此时钟羽一行也来到了挂有酒旗的古槐下,只见这古槐树干粗大,差不多需要有四个壮汉合围才能合围,另外古槐树冠枝繁叶茂,整个树冠算起来怕不得有七八丈宽,这古槐离着酒肆还有约二十步的距离,钟羽招呼钟大拉住马车就在此暂歇。
钟羽下马后去前车打开车门掀开车帘,钟氏领着钟玄下了马车,小胖子钟玄在车内早已经闷的不得了,此刻下得车来,马上伸了一个懒腰,丫鬟美玉小环早已在树下放好板凳铺好薄毯,钟玄跑过去先是席地而坐,然后又躺在薄毯上,只见头上绿叶满布,身边花草相围,再听着旁边小溪叮咚的水流声,一瞬间暑热就消了三分。
钟玄赶紧起身喊道:“爹爹、娘亲、美玉姐姐、小环姐姐都来这里坐啊,这里好凉快啊。”
“咦,这里还有一块石碑,上面还有字呢!”四人笑着走了过来一看确实如钟玄所说古槐下立有一块六尺石碑,上面刻有十来行字。还没等四人仔细查看,钟玄自己就摇头晃脑的念了出来:“常忆离家日,双亲托背言。过桥须下马,有路莫行船。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古来冤死鬼,尽在路途边。江湖多险恶,仔细听人劝!众中少语,无事早归。慎言、慎言!”
钟玄念完细细想了一会抬头对钟羽说道:“爹爹,这说的很好哩!”
“玄儿要记住这警世格言,以后游学天下也要处处小心!”
“孩儿记住了。”钟羽知道自家儿子有过目不忘之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这时候钟八拎着食盒与一铜壶烧好的开水急步送了过来,丫鬟美玉接过后,先是与小环把主食、熟食、素菜各自取出装在自家的盘子里,用银针试了毒后,让钟羽、钟氏、钟玄食用。
照顾好主人一家后又在后车内取了茶叶、茶壶,先洗茶再烫杯,一番收拾后,最后泡上钟家自己种的云雾新茶,中间小环也给在此处的九卫把吃食分好了,片刻后等茶沏好,美玉先是给钟羽、钟氏、钟玄倒好,接着又从钟大开始给九卫一一送去,众人谢过后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这丫鬟美玉虽然比玄少爷整整大了十岁,但说不定以后就是玄少爷房里的,可不敢有半点大意。
钟羽一边饮茶一边对着钟八问道:“前面酒肆怎样?可还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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