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天,颖北,见雪。
一黄拢土坡,几株朽木挂了一身冰滴溜儿,映着刚钻出地平线的红日,血染一般。
四周冷冷戚戚,杳无人烟。
“憨东子,怎的不听你怀里的娃娃哭闹了?不要被憋死个球了!”
“就是,俺也感觉不到这小东西动了,不会真死球了吧。”
“那还不赶快上去,好歹是一条狗命。要是遭咱们的手死了,准挨那天谴。”
“咦,俺还不信了,这小东西他娘都不要他了,不是俺心好,昨儿夜里就把他冻死个球了,俺还挨天谴,那肯定是老天爷不长眼。”
“还不上去,你个憨货。”声音的主人催促道,话里的语气有着一丝恼怒,像他们这般在地下寻活的行当,最忌讳的就是骂老天爷。
突然,在这白皑皑的雪地里,冒出一个人头,只见他两只手在那雪地里一撑,整个人从地下钻了出来,如那大变活人一般。
他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赶紧将身上那破不拉几的藏青色棉袄解开,取出一个红色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闭目安睡的婴儿。
“咦,我就说吧,这小东西命硬的很。昨儿个那么冷的天,都没把他冻死,怎的会被俺捂死了。”
“咚”只见那随后上来的半拉老头子,拿着杆烟枪在那憨大个子的男人头上敲了一下。
“你又打俺,惹恼了俺,俺可还手了啊。”
“你还反了你了。”这半拉老头子将烟枪往后腰一别,瞪着眼说道。
“三叔,你别老是打俺啊”那抱着婴儿的男人,哭丧着脸,喊道。
“谁叫你个鳖孙骂老天爷了。”
那男人一时语塞,涨红了脸,放不出一个屁。
“那娃娃咋样了?”
“好的很,还会打呼儿呢。”憨大个子男人看着婴儿憨笑道。
“东子,你跟小凤儿结婚几年了,还没有孩子吧。”半拉老头子又取出烟枪,用洋火儿点着,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三叔,俺憨东虽然憨,但不傻。俺跟小凤这几年没有孩子,不是俺的问题,是小凤她压根儿就不跟俺同床。我知道你想让俺养这娃娃,但是现在不行,不然你这不是诚心让俺臊小凤嘛!”
“唉,小凤还忘不了那个男人?”
这叫憨东的男人点了点头。
“造孽呀!”那半拉老头子看了看他怀中的婴儿,吸了口烟,叹道。
就这样,我二十年的惨淡人生将要在这半大老头子的手心里绽放。
这老头子姓王,单名一个浪字。
人如其名,为人不怎么正经,用村里那群老实巴交的村民的话说,这货就是个千年祸害。
自我打小起,他就为老不尊,祸害乡里,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偷看人家村里边的小媳妇儿洗澡屙尿,总之一句话,什么缺德干什么。
每当人家追到家里,这老不正经的就往床上一躺装病,让人家气的浑身哆嗦,但又打不得,只能痛骂他是个老不死的,最后还得让我出来帮他摆平。
因为他的不正经,所以从我记事起,家里面就是一贫如洗,缺衣少粮。
我没喊过他爹,他也不认我这个捡来的便宜儿子。
由于他目不识丁,给我起了个王二狗的大名,因为这个名字让我几乎在村子里面抬不起头来,更有甚者的一回,我去镇上领取粮食补贴,当时一名长的很好看的工作人员,捏着我的身份证,笑的花枝乱颤。
王二狗,多么接地气的名字呀。
从那时起我就咬着牙,握着拳头,暗暗发誓,等那老不死的死后,我一定要给自己取一个响亮一点的名字,至于多响亮,我到现在也没想好。
为啥,因为家里穷,我也是斗大个字都不认识几个,让我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什么响亮的字眼来。
倒是我千盼万盼的是,那老家伙终于要死了。
在我二十岁那年,这老货终于被阎王爷点名了,而他也足足活了八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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