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虑地望着愈发阴沉的天色,琉璃样的眸子色泽愈发幽暗。
高威县的大牢,比之阳鸣县更显阴暗。
不止有老鼠偶尔出现,还有着股隐隐约约的腐臭味儿。
甚至还有犯人被拷打时的惨嚎声,以及混着鲜血的铁锈味儿。
“前面关着的,就是那个被抓回的囚犯了。别看他年纪小,却十分穷凶极恶。本官劝夏捕快莫要待得太久了。”白大人以手掩住口鼻,看似好心地说道。
而他深层次的意思,自是警告夏言,别和他有太多交流,恐是怕三儿泄露太多不该说的。
“多谢大人的叮嘱,夏某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这么大胆,害得我无端端被冤枉!”
夏言嘴上说得恶狠狠的,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却早就将手心掐出了血印。
幽暗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她一双剔透的眸子,在看到裹在破旧草席里,身上血腥味儿重得让人几欲作呕的三儿时,几乎要落下泪来。
白大人是不会离开,让他们单独相处的。
她现在只能极力克制自己的心情,慢慢走到关着三儿的牢门口。
“你便是那从牢里越狱的逃犯?”
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儿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忽然好似迷雾打开了一个缺口,带入了星星点点的清晰。
可惜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实在是太累了。
所以表现出来的,不过是极细微的肩膀抽动。即便是如此,也给他带去了剧烈的疼痛。
因着他从那隐秘之处逃出去,让白大人十分震怒,是以这些狱卒自以为是为大人分忧,对着三儿一个孩子,用尽了种种酷刑。
一开始是白大人交待下来,无论如何要问出三儿在逃出去的这段时间,究竟遇到过谁,他们才用的刑。
到后来,却变成了纯粹的发泄,纯粹的以折磨人为乐。
这些人的灵魂,都已经腐朽了,他们扭曲的欢乐,带给小小的,瘦弱的三儿的,却是无尽的痛苦。
每次醒来的时候,他都在想,自己怎么还没死呢?
可当他想到,有人答应了他救出爷爷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这个对他一点儿都不温柔的世界。
爷爷啊,是他在这个腌臜的世界里,遇到的唯一光芒。
是爷爷点亮了他眸子里的晦暗,驱赶走了他身体里的阴霾。
所以,就算那些狱卒折磨得再狠,询问他的时候,他都一口咬定了是自己跑的,没有任何人帮忙。
如果他说出去了,那还有谁能帮他救爷爷?
可那些狱卒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因为他们觉得白大人不满意。
又或者是,他们需要一个不满意的理由,继续折磨他。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折磨三儿了,因为三儿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肉。
刀伤,烧伤,砍伤,还有之前的鞭伤,各种各样的伤痕叠加在一起,他还活着,只是因为最后的一口气,一个执念。
那就是夏言对他的承诺,以及有没有被他连累。
这样的三儿,让夏言差点儿又冲动地直接用梅花针甩在白奉先等人的脸上。
可她没有,她只是静静趴在大牢的栏杆上,死死地,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拳头,掌心全是淋漓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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