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夜风从河面吹来，雅致又舒适。
这是蒋瑶光第一次见到姜夫人，姜夫人长着容长脸，样貌普通，略显老态，她穿着青色棉布马面裙，全身不着饰物，比郡主府的宫人们看起来还要朴素。
这样一个寻常的妇人，蒋瑶光难以想见她当年掌管后宫、母仪天下时是什么样子。
大概，仁福郡主的长相是随了父亲而非母亲。
姜夫人笑着对蒋瑶光道，“蒋小姐看到我可是失望了？我虽然也是姜家女，与我那名动天下的姑母却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蒋瑶光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看十分不礼貌，十分感激姜夫人的豁达解围，有这样的母亲，难怪仁福郡主被教得这样好，讷讷道，“夫人自有夫人的风致”。
仁福郡主此时问道，“阿圆，乞巧节是咱们女儿家的节日，你哥哥怎么也来了？”
蒋瑶光心里知道哥哥是担心自己，随意找了个由头，道，“我哥哥想来看看郡主府”。
姜夫人催促两个小女孩投针，“你们先把乞巧节的正经事做了再说话”。
郡主便先投了针，两个小姑娘凑近水盆去看水底的针影。
蒋瑶光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出什么来，道，“郡主你可看到了？我看不出来……”
郡主抬起头来，看着蒋瑶光笑得开怀，“我看到了我们俩”。
两个人凑近去看，水中自然是二人的倒影。
蒋瑶光从未见过郡主如此开心，又觉得，郡主似乎是看着自己，又似乎不是在看自己。
姜夫人让蒋瑶光投针。
蒋瑶光小心翼翼地投下去，恰明月升起，水中现出一轮月亮的倒影。
姜夫人脸色微变，“月亮……”
七国时，北齐曾有位皇后胡氏，这位胡皇后尚在闺中时，曾有僧人过其家门时道，“此户有月”。
天子是骄阳，皇后就是明月。
蒋瑶光一笑，“此时不知有多少女孩都投出了这轮明月”。
天上只有一轮明月，水中却有无数月影。
又说了几句话，蒋瑶光便要告辞回家，郡主送她走上双孔桥，她感觉身后似乎有个人盯着自己，待回过头，除了姜夫人在指挥宫女们收拾石桌，就只看到绣楼转角处有个挎着绣春刀的红袍锦衣卫的背影，大概在巡视吧。
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背影，蒋瑶光心底却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似乎那个背影极其熟悉。
郡主顺着蒋瑶光的目光看过去，微一侧头，问道，“你在看什么呀？”
蒋瑶光视线恰被郡主挡住，待她再看过去，已经看不到那人。
蒋瑶光看向郡主，道，“没什么”，大概是自己犯迷糊了吧，又忍不住问了句，“郡主府中有锦衣卫？”
郡主漫不经心地回答，“有啊，原先在金陵就跟着我和娘亲的……”
大概并不是“跟着”，而是监视。
蒋瑶光心中有些愧疚，何况，从金陵来的锦衣卫，自己怎么会认识呢？遂不再提此事，与郡主道别后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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