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笑容满面,真真是一个貌若潘安的俊俏公子,支了腿,挑着笑对凤姐说:“二奶奶,猜着我去大老爷那边可看到什么!”    凤姐扬眉一挑:“哟,难不成大老爷给了你什么金的玉的,千金万金的宝贝么?”    含着笑,映着光景,凤姐脸上满是戏谑,贾琏并不计较,自说:“宝贝这却没有,我去之时大老爷正在打发丫鬟姨娘发卖呢,老祖宗最不喜欢大老爷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整日家寻欢作乐,大老爷自说打发去,你说这可是不是一个奇景呢?”    凤姐满脸诧异:“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祖宗训诫两句,让大老爷打发人出去,大老爷只作未闻,怎么今天自己主动打发起人来,若说最近,难道是因为大爷回来。”    贾琏应道:“正是呢,想来是心上不痛快,连我去请安都挨了一顿排揎。”    凤姐脾气大,醋意又大,贾琏自然隐去了秋桐一事。    凤姐多少能料到个影,似真似假的飞贾琏一眼,骄嗔:“二爷可是舍不得什么姐姐妹妹的,这不值什么,二爷若是实在爱惜,少不得我贴补些知已银子,赎回来与二爷如何。”    连嗔带怨,端的是风情万种,贾琏独爱凤姐这爽利性子,微微一笑,执起凤姐的手:“我是无可不可的,奶奶若是买来,我便用就是了,不然岂不可惜。”    凤姐闻言内心本是大怒,再观贾琏,便知是玩笑话,心下一动:“我倒是能给二爷做这个人情,我也不差这几两银子,只是大老爷听闻大爷家来,都要打发姬妾呢,二爷若是再进些人来,我倒是无妨的,横竖在大爷跟前落个督促不力的罪过,二爷么,唉,罢罢罢,二爷是我自家男人,我怎忍心看二爷犯下这般罪过,谁让我是贤妻呢,素有贤名。”    一面说着,一面噗呲自己笑出声了,贾琏同是大笑,夫妻二人都被这句贤妻逗笑了。    凤姐正了色,问道:“大老爷除打发姬妾外,还有什么话叮嘱。”贾琏面些许不情愿之色:“能有什么,恨不得上手打儿子了,真是不知道哪里又碍了眼,在老爷面前,没有半点好处。”    凤姐嘴里说着,大老爷素来是这样的,咱这家里,哪有儿子在老子面前活泼,凤姐心底还是有些不悦,大老爷对二爷太薄淡了些。    这会厨下送来晚膳,平儿在外面听着像是说完话了是的,遂先在外面问了一句,凤姐应了,平儿安排人进来摆膳,晚膳自有定例,倒是多了一盘翡翠玉豆花,凤姐忙问平儿:“可是厨房传错了”。豆花要用经年以上的公鸡,只取脖子两侧的一缕小肉条,筋道为好,细细的剁成肉糜,做成豆腐般光滑细嫩,再用活骨煮出的高汤,偎一偎方好,凤姐并不是不曾吃过,宴席上常有的菜,只是这菜软烂,味又清淡,做起来,既费功夫,又费不少材料,更兼凤姐不大爱吃,故这菜只有老太太那边才有的。    平儿笑着说:“哪有的事,今个厨房说多老太太胃口不大好,让给琏二爷送过来,我看这是老太太疼咱家爷呢。”    这也罢了,凤姐又指另一富贵青花瓷盅:“这个呢”。平儿抿嘴一笑,回这是厨房孝敬的,说是老家江宁有人送了几条鲥鱼过来,这个鱼最是稀罕难得的,大厨房的人不敢自专,请老太太身边的嬷嬷看过,的确鲜活肥美,遂今天献上,鲥鱼不能放,贡上的虽然用冰块一路保存,紧赶慢赶的,到底已失其味,京里大都不爱吃这个,不过图个新鲜。若说鲥鱼好,只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罢了。    凤姐听了一笑,和平儿说:“动不动有人说我威严,做下人的当差小心,个个都说自己孝敬恭顺,瞧瞧,这会巴着心的才叫顶顶的孝顺呢,真不知道大爷家来了,这帮人如何献殷勤呢,我们这些人怕只有吃锅灰的份了。”    平儿知她言语惯了,并不接话,倒是贾琏说了句:“有的吃还不足兴,我看奶奶真是兴头越发上来了。”    凤姐冷笑:“我这是为了谁,只恨我一片心全都喂了狗。”赌气饭也不吃,径自去了内室。    贾琏不踩她,只顾吃饭,平儿布菜刚要进去劝解,凤姐自己出来了,口中念叨说什么,不吃饭,若饿出个好歹,指不定便宜谁呢。    贾琏与平儿失笑,平儿怕凤姐脸上不好看,收了笑,请凤姐吃饭。    说到二太太这边,今天乍听说大房的大哥儿活着,心里就仿佛压了一团火,回得房来,自坐着,金钏看着太太不大高兴,有些不和气是的,不敢劝,更不敢扰。    二太太是个牛心左性的,惯常做个菩萨样,自想着,先不说大房的哥怎么样,倒是这祸福躲了去,莫不是被他躲了,让珠哥儿担了,越是想下去,越是觉得这事有八分准,心里恨的咬牙切齿的,面上倒还好些。她是大家夫人,自然知道这些没影的想头,半个字不能说的,微微漏个意出来,只怕连命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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