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之日,宜合帐,安床,嫁娶。 阮地主和连翘姑娘的大喜之日便敲定在了今日。 阮地主是富甲一方的财主,请的人也是於潜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宋芊芊喝了口茶,手指敲了瞧写着百年好合的帖子,瞧着红帖子上的比翼鸟,悠悠道了句:“霓裳,我在县衙的屋檐下住了大半年多,这竟也算得是於潜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铁公鸡的大婚之日竟请我去吃席。” “……”霓裳无言以对,宋姑娘是宋家的二小姐,身份尊贵,虽然除了县令大人,没有人晓得宋小姐的身份,但是单单瞧县令大人对宋姑娘的态度,宋姑娘也谈不上是寄人篱下的鸟儿。 “芊芊,可都收拾好了?” 宋芊芊抬眸瞧了一眼她的侄儿,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紫棠色的衣袍,又披了一件棕黄色的羊裘,“舟人之子,熊罴是裘,宋公子身穿紫棠色长袍,身又披羔裘,着实艳丽又华贵了些,这身装扮,还不盖过了地主的风头。” “怎么?地主送你的衣裳不好看?” 宋芊芊站起了身,她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著绿色曵地长裙,腰系红色腰间,别着一块碧玉,她微微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笑着道了句,“宋公子觉得我不好看吗?” 霓裳瞧着宋二小姐,甚是无语,二小姐,你皮这一下子,真的很开心吗? 宋庆臣笑了笑,“那你就是心里不舒坦了?” 宋芊芊并未言语,他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开解道:“芊芊,你想,你去了宴席上,能吃到地主家用银子换来的奇珍美味,岂不开心?” “若不是地主要让白白吃他家的饭,我才赖得去呢!还不如在家睡觉来得快活。” “芊芊,然如此,那就走吧!” ------------------- 地主平时挺是抠门,一毛不拔,但是宴席却办的十分的隆重,桌子上的菜八大碗又八大盘,有道是玉盘珍馐值万钱,也不过如此。 宋芊芊吃着能活万年的甲鱼,听着后面坐席间的谈话。 “这宋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得县令大人赏识,许他以上房居,又能得地主排之重客席,连知县大人都未坐的此位。” “你瞧瞧他身边就知道吃的妇人,衣着露骨风、骚,装扮艳丽,和台上的卖笑讨人欢喜的歌女一个样子。” “真是的,她还坐在重客席,不晓得是不是地主瞧上她了。” “嗤嗤~说不定宋公子为了讨好阮爷,早就让她上了阮爷的床~~” “听说这宋公子的衣服和她的衣服,都是阮爷送的呢!” “一看就是贫贱之人,哪里配得这般好的衣裳。” “嗤嗤~说不准两人都上了阮爷的床~” 宋芊芊咬着牙,这三个小畜生,口业重的,臭死人了。 宋芊芊偏头瞧了一眼宋庆臣,宋侄儿浅笑着喝着酒,瞧着台上的歌舞。 宋芊芊举起了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歌舞有这般好看,他都没有听见身后的几人的言辞吗? 宋芊芊饮下了一盏酒,他没有听见便好,不必和她生这一口闷气。 -------------- 宋芊芊仰头看着一片雪花飞入了酒盏中,她吸了口凉气,小声念叨:“这土地主选的日子也不请道士算上一算,原本大好的天,却是飞来横雪。” “芊芊。” “啊?” 宋芊芊抬起了头,瞧见了走到席中的地主,地主端着酒盏,缓缓走过来了。 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铺面而来,宋芊芊牙口紧闭,这地主像是从酒里泡了几个时辰才出来的,这是喝了多少的酒呀,地主离开了席,想必是去吐过了。 这么大年岁了,灌了几坛子酒,就算有个桶装的肚子也不中用呀~ “宋公子,这杯酒老夫敬你。” “今日是阮兄的大喜之日,这杯酒该敬阮兄才是。” 阮余年举起了酒盏,“请。” “请。”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地主打了个饱嗝,用手捂住了嘴,宋芊芊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 地主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吐出来。 此乃万幸。 宋庆臣将桌上的酒壶拿起,又添上了一盏酒,地主下意思的凝了下眉,宋庆臣开口言道:“阮兄的大喜之日,庆臣也未来得及送什么大礼,这便替地主挡上一排酒,不知阮兄,意下如何?” 阮余年一听此话,乐哉,“甚好,甚好。” 宋芊芊瞧着执酒的宋侄儿,疑惑,她这侄儿什么时候学会挡酒了? 宋庆臣和阮余年敬过了第一排的官员和富贾,便走到了宾客第二排。 “阮兄,不知这几位是?” “他是沾水,他是沾海,他是沾洋,都是我家孙子辈的孩子。” 孙子辈的孩子? 宋芊芊偏着头,看着站起来的三个小畜生,难怪他们称呼阮余年为阮爷。 原来他们三个还真的是孙子啊! “原来是阮兄孙子辈的孩子。” “爷爷,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这杯酒,沾水敬你。” “爷爷,愿你和奶奶百年好合。” “爷爷,祝愿你和奶奶比翼双飞。” 宋庆臣举起了酒盏,道:“我和你们的爷爷是兄弟,这杯酒,我代他喝了,如何?” 沾水听了这话,言道:“今日是爷爷的大喜之日,我们敬給爷爷的喜酒,你能够代替吗?” 沾洋也一脸鄙夷的说道:“再说,你能代替爷爷喝酒,你还能代替我爷爷入洞房吗?” 沾海附和道:“就算你想,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 宋庆臣晃了晃倒满酒的酒盏,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阮兄,你孙儿的这几盏酒,我怕是不能帮你挡着了。” 阮余年听了这话,有些不淡定了。“沾海,你这是什么态度,宋公子是我的兄弟,按照辈分,你们也该称呼他一声叔公。” “叔公?他是什么身份,也能做我们的叔公?” “沾海,不得对宋公子无礼。” 沾海转过了头,不肯听爷爷的话。 “沾海,你的月钱不想要了,是不是?!” “爷爷,他是什么身份,你竟然——” “他是你们的叔公,叫叔公!” “什么叔公,不叫。”沾海不肯低头,凭什么这个长他没有几岁的男子,他还要叫这个人为叔公?!什么叔公,狗屁。 “沾海,你叫还是不叫?!不叫,你们三个,这个月的月钱别想领。” 沾海很是不在意,“反正,今年过了一个多月便过去了。” “好,你们也不小了,以后便别伸手从我这里要钱了,要钱,我也断断不会再给你们这几个不听话的孙子了。” “爷爷,你不能这个样子。” “那称呼不称呼叔公?” 沾水和沾洋首先服了软,低声称呼了句,“叔公。” 阮余年瞧着沾海,“你呢?称呼还是不称呼?” 他将和他不统一战线的两个叛徒狠狠瞪了一眼,认命了称呼了声,“叔公。” “好,侄外孙好。” 沾海闭了嘴,咬紧牙关,为了钱,为了很多很多的钱,他暂且忍下了。 宋芊芊咬了一口绿油油的柰子,瞧着三个心里憋屈,有苦不能言的孩子,心中有些许得意。 让这三个不是小孩子的公子口无遮拦,说什么上了什么床的话。 宋芊芊用几杯酒压下的气,总算是顺了些。 “芊芊,过来。” “啊?” 宋芊芊吃着水果,瞧着戏,很是乐哉。他叫她过去,做什么啊? “姑姑,过来。” 宋芊芊听了这声姑姑,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起了身,将咬了一口的柰子放在了桌上,浅笑着走到了宋庆臣的身边。 “我的侄儿,你叫姑姑过来做什么啊?” “这位是我的姑姑。” 沾水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宋芊芊,狐疑道,“她是你的姑姑?” “她在宋家的辈分大,我是要唤她一声姑姑的。” 沾水和沾洋相顾对视,两人感觉有些不对,这个宋公子打算要做什么? “阮兄,不知我的姑姑,他们要如何称呼呢?” 宋芊芊浅浅一笑,“叫声姑奶奶?” “爷爷,你看看他们,他和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阮余年咳了咳,道了句,“你们称呼她为姑奶奶。” 宋芊芊抿着唇,她从未因为自己辈分高,而感到这么开心过。 “我的爷爷啊!” 沾洋喊了一声爷爷,凝着眉,爷爷怎么能够忍呢!姑奶奶……有些不对,姑奶奶是爷爷的姐妹,爷爷的姑姑,那该叫做太姑婆。 “女人,你会不会论辈分啊!爷爷的姐姐才是姑奶奶,而爷爷的姑姑……” 沾洋的话还未说完,阮余年打算了他的话,“赶快叫姑奶奶!” “我不服。” “不服也要叫,还要不要银子了?” “叫还是不叫?!” 三人不能没有银子,银子便是他们的命根子。 “姑奶奶。” “姑奶奶。” “姑奶奶。” 三人皆呼喊了声姑奶奶,宋芊芊乐呵呵道:“这三个孩子的嘴真甜,叫的姑奶奶心里都乐开了花了。” “今日是你们爷爷的大喜之日,还不敬爷爷,祝愿你爷爷和奶奶百年~好合~。”宋芊芊抿着唇,瞧着那三个孩子,三个孩子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爷爷,我们敬你和奶奶百年好合。” 三个孩子端着酒杯走到了阮余年的面前。 阮余年凝了眉,端着酒杯,作呕了一声。 稀里哗啦~ 臭气熏天~ 他们的身上都沾了些喜气~ 宋芊芊抿着唇,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呀!乐哉!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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