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安寺，两人以轻纱掩面，随着莫老夫人进了寺门。 只可惜小和尚说，主持正在接待贵客，不便前来迎接，莫老夫人也不强求，只是前往大殿祈福。 到是莫夏荷显然对贵客的身份有些好奇，前前后后的菩萨都拜了一遍了，她还在追问。 “今天是威远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前来敬香，故而主持实在无暇前来接待。” “小师傅不必多虑，我们只是来上个香，添些香油钱。”莫老夫人睃了莫夏荷一眼，淡淡说道。 而莫夏荷犹未自知，噙着一抹哂笑道：“威远侯夫人？三妹妹，岂不是你未来的婆母，你是不是该先去拜见一下啊？” 一旁的小和尚闻言神色微变，这厢莫老夫人已动了怒。 “这话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可说的？”眉眼一横，已是瞧得莫夏荷冷汗直冒，忙不迭的认错。 “祖母，孙女错了，您千万别恼。” 眼瞅着她一副垂眉顺目，俯首认错的模样，夏蓉也没帮腔的意思，静立一旁。 “小师傅，今日可容我们几人于寺里吃饭斋饭？”老夫人见好就收，加之还有外人在场不便多言，就转了话头。 “这是自然，想来这时斋饭已备好，几位随我来吧。” 小和尚思绪转得快，想到威远侯夫人今日所来的另一桩事，再想起眼前女子方才的话，也不敢怠慢了几人，将人引向后院。 “哦，对了，蓉丫头，你代我去添些香油钱。”行了几步，老夫人忽然收步说着，示意晚香递了个荷包给她。 夏蓉身边的红香接过，两人行了礼后随着小和尚的指示向前殿行去。 “小姐，二小姐的消息得来的也是快，昨儿下午咱们才知道，今儿一早她也晓得了。” 捐完香油钱，两人顺着游廊慢慢地往后走，红香看着四下无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家里事事都由乔姨娘在打理，她自然得什么消息都快，不过我看她的样子，若威远侯府的事是真的，只怕她还要闹腾一番。” “小姐的意思是……” 她侧头看着红香扑扇着的长睫毛，眼光儿一转，不由笑了。 “你觉得依她争强好胜的性子，若对方真得是威远侯府，怕是龙潭虎穴也会硬闯进去的，毕竟侯府二字予她的吸引太大了。” “既然二小姐都知道这些，想着要去，小姐为何反到忧心冲冲，不愿意呢？”红香问着，“您在府里的处境，连个二小姐都比不过，倘若她嫁去了侯府，您日后在府里不是更加艰难了吗。” 两人穿过前殿，中殿，提步迈上后殿的游廓，继续往后院而去。 “话虽如此，但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我记得幼年之时母亲便同我说，自己有什么能耐，便做什么事，做人行事要量力而行。对于那样的公卿之家，我没把握过下去。” 说着，她笑了笑：“不过看二姐的性子，许是她比我更适合那样的人家。” 红香想了想，觉得夏蓉的话不无道理，依着二小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去了侯府兴许真得会被人家欺压。 而莫夏荷不同，原本上头还有一个长姐，但自莫夏莲出嫁之后，她仗着生母乔姨娘受老爷宠爱，便肆意起来，这两年的性子越发张扬，有时连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看出来了。 像她那样性子的人进了侯府，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吧。 这样算来，二小姐的确比三小姐更适合这桩亲事。 如此一想，红香到有些为难了，不知自己该是盼着三小姐嫁过去，还是盼着二小姐抢了三小姐的婚事代为嫁过去。 两人便这样慢慢往前走着，刚刚行到后殿拐角处，夏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游廓不宽，于是她停下步子，正想往一旁避避，不料来人已径直撞了上来。 “啊……” 夏蓉被撞了个正着，连带着搀扶她的红香也被拖累跌倒在旁，她只觉得面部一凉，抬眼便见自己的面纱已勾在了红香的发簪上。 “对对不住，两位小姐无恙吧。” 听到男子的声音，夏蓉下意识地以袖掩面，一旁的红香已扶起了她，七手八脚的想将勾在自己头上的面纱扯下来。 “别动，我来。”夏蓉顾不得搭理那人，抬手耐着性子将面妙取下，虚掩回自己的面上，看都未看眼前的男子，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无妨，告辞。” 说摆，便匆匆地拐过了弯去，连面纱都来不及戴好。 “小姐。”红香叫了一声，忙追了过去。 “嗳，小姐。”男子似乎在后头叫了一声，但夏蓉的步子未停，领着红香下了后院的游廊，踏上了通往后院的小径。 “小姐，奴婢帮你把面纱戴上吧，不然怕是老太太会问起。”红香说着。 夏蓉这才停了步，由着她替自己重新戴好面纱。 正如莫夏荷所言，女子比起男子来更受掣肘，如她这样未出闺的女子，平素更不能轻易让人瞧去了相貌，故而方才之事，不便让老夫人和莫夏荷晓得。 待二人神色恢复如常，这才踏步进了后院，寻到了在小厢房等着她的两人。 “三妹妹添个香油钱也这么久，我还以为妹妹失了方向，正想央求祖母让我出去寻你呢。” 夏蓉笑了笑，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坐在了她的右边手。 “去添香油钱时，瞧见有个衣着面料上成的丫头正在与小师傅说话，便在一旁等了等。” 莫夏荷一听，眼角余光看了老夫人一眼，道：“想来定是威远侯府的婢子。”说完，又欲盖弥彰的笑笑，“祖母，既然妹妹到了，咱们吃饭吧，我可是早饿了。” 老夫人面色沉和，只是无声提筷。 夏蓉不语，默默地听饭，偶尔打量对面心不在焉的莫夏荷一眼。 眼下她对老夫人所言的变数到有了几分期待。 慈安寺发生之事，夏蓉未放在心上，回到府后继续她安静的生活，只不过书看得少了，女红做得多了，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一副待嫁女子的模样。 一时间，婢女婆子对于她要嫁入威远侯府的传言更如乘风一般疯长。 而最大的变化，便是莫夏荷，外出了一回后，她突然间与夏蓉亲近了。 每天都带着女红到她房里来，美名其曰是来同她做伴的，怕日后出嫁便没了姐妹谈心的机会。 夏蓉明白她的心思，谁让她在自己跟前毫无保留，时不时的便探听威远侯府的事情，连带着那日她在慈安寺看到的婢女穿着怎样的衣裳都能问上半天。 只可惜，对于侯府之事，她所知甚少，也无法告诉莫夏荷什么。 重阳之后，乔姨娘那个远房表兄弟陈家派人来传讯，准备挑个黄道吉日行纳采之礼，莫夏荷听闻此事时，正与她在东次间的坑上坐着，当即变了脸色，丢下手里的绣活便奔了出去。 后来她听红香说，莫夏荷缠着乔姨娘将这事儿往后推一推，还拿她做了借口，道爹和姨娘眼下应该先将三妹妹与威远侯府亲事赶紧定下来。 可怜她老爹莫临被这个女儿唬得一愣一愣的，还当真以为她与自己姐妹情深，深明大义，当场又是一番夸赞。 与陈家只说老夫人的意思，待挑好了吉日便告之予他们，也未曾言明何时告之。 夏蓉听了这事儿，不由长松了口气。 她还担心莫夏荷的婚事若真这样被定下了，怕是她想做些什么，连乔姨娘也不会允她做出有伤莫家颜面之事。 这样也好，她们都有机会。 又隔了两日，媒人带着威远侯府的两个婆子突然登门，彼时夏蓉正同莫夏荷说话，满脸是笑的说着恭喜她即将与陈家结亲。 莫夏荷的脸上并无多少笑容，只是敷衍的应和着。 红香进来张口欲言，看到一旁的莫夏荷心思一转，突然笑着冲夏蓉行了一礼： “恭喜三小姐，贺喜三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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