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天气预报没有预知的大雨改变了我们原有的计划,就好像下一秒的事情总是善变,世人所有计划不得不随之改变。 “那边好像有几间房子亮着灯。”走在前面的陆川转过头,湿嗒嗒的头发没有了造型,闲得有些滑稽。 “你们先去吧。”我扭头向后走,不,应该说跑才合适。 “你去哪儿?”旁边的白瑾急了,追过来拉住我,毕竟下着这么大的雨。 “我回刚才那个小店一趟。”脸上全是雨水,越擦越多,心急如焚的我索性不再管它。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不用,你们先去找借住的地方,我一个小时之内联系你们。” 因为之前害怕自己会陷进回忆里,所以我不敢拿走那个老物件。而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它,于是迫不及待地冒雨去寻它。我明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但仍然愿意为它回头。 好不容易到了这家貌似破烂的店,老板看见我一愣,我看见柜台里的物件不见了也是一愣。 我问他:“沙漏被别人买走了?” 他好像认出我了,带了些嘲讽的语气回答我:“当然会被别人买走,那个人还给了我小费哩。” 这么大的人还我这么个黄毛丫头计较,我在心里骂他小气又贪婪,嘴里却继续问道:“大叔,你能告诉我刚才是谁买了它吗?大概过了多久?”我很好奇到底是谁跟我的眼光一致,都被它迷住了。 “小姑娘,我看你还是瞅瞅其它的吧,刚才那个人买了东西就坐车离开了,估摸着也有十多分钟了吧。”真讨厌他用这种无比惋惜又略带怜悯的口吻。 “我知道了,谢谢。” “不看看其它的吗?”他在身后试图挽留我。 我淡淡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一圈他店里“琳琅满目”的物件,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不了。”唯一想要的都被人买走了,这里的一切好似都在嘲笑我。 从小店出来,我回想起第一次看见它的情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沙漏立在旧展柜的角落,架子上的黑漆虽然掉得七七八八,但即使是这样,沙漏仍然散发着一股怨气,让人莫名被怨气波及。于是,那些陈旧不堪,痛苦不堪的记忆就这样扑面而来,我几乎是立即逃离了这家店。 甚至在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想着那个沙漏,似乎那里面住着一个灵魂,或是深闺怨妇的,或是遭遇背叛的人的,或是沙漏与生俱来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怨气的沙漏居然会被人“高价”买走,究竟是谁?会和我一样眼光如此独到。甚至,我对这个人产生了比对沙漏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雨似乎小了一点,不过对于全身已经湿透的我,雨大雨小没什么区别。 走到那几家灯火通明的人家门前,我敲了敲其中一家的大门,给我开门的是一个模样生得挺俊的男生,手里拿着毛巾正擦着一头的湿发。 我小声问他:“你家有刚来借住的人吗?” “没,我刚回来。” “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转身朝另外的人家走去。 “等等。”他叫住我。 我皱着眉回头,对着他的那双浅褐色眼睛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在找同伴吗?” “嗯。” “他们有几个人?” “三个。” “几男几女?” “两男一女。”奇怪,问这个做什么? “据我所知这一带的房屋除了主卧和次卧,客房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有人必须睡沙发或者打地铺?” “还有可能是分散在两处。”还没等我开口,他又说道:“况且,已经被雨淋得像只落汤鸡的你,确定还要挨家挨户地去打听同伴的落脚之处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后知后觉地发现薄薄的衣裤被雨浸湿早就贴在了身上。裤子是褐色的还好点,可米色的衣服就太透明了。于是,我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热度简直可以将上面雨点蒸发掉。 “所以你还是进来吧,我给你找身衣服换上。如果你怕同伴着急,可以先给他们打个电话。” 不甚有安全意识的我跟着他进屋,“我的手机在他们那儿,不过我记得他们的号码。” 他会意地指了指书房里的座机,我朝他笑着道谢。 拨通了白瑾的电话,“喂?” “我是东瑜。” “你现在在哪儿?” “一户人家里。” “门牌号是多少,我过来接你。” “你们在一家住的?” “嗯。他们俩睡客房,我睡沙发。” “那我去睡哪儿?” “呃……打地铺吧,或者我们俩把他们从客房里赶出来也行。” 还没来得及接话,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是那个帅气男生。 我回头,下意识地捂住听筒,而后小声问他:“怎么了?” “洗澡水放好了,你今晚可以住在这儿。” 我想了想,然后不客气应下。 等他移开,我拿开捂住听筒的手,继续道,“我已经找到借宿的地方,就不过来和你们挤了。你们早点睡,明天如果不下雨的话我们会有很多事要做,晚安。” 怕白瑾八卦,我赶紧切断电话,一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睡衣睡裤,打趣他,“这会不会太大了?” “应该有点儿,不过这就是我最小的一套了,你将就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随即走进浴室。 浴室里没有脏衣服成堆的情形,这让我万分惊讶,因为从他家的摆设来看应该只住着他一个人,这里又是郊区以外,他一个独居人士把自己家打理得如此整洁在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 陆川在他家就是一尊懒佛,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房间乱似被强盗掠夺后;秦远澈稍微好点儿,自己房间打理得不错,不过客厅就一言难尽了。 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去陆川家的场景:客厅的摆设整整齐齐,他的卧室却乱成一团,我当时抑制不住,笑话他,“就是强盗来了你这儿也会立即翻窗走人!” 从浴室出来后,我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有点儿像对着文物打量。 他终于被我盯得不自在了,“你不会是想看我的……” 我红着脸打断他的话,“不是不是!” “那你想做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把你家打理得这么整洁。”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从小就习惯一个人在家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原来是一个缺爱的大男孩。 他见我发呆,走过来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我刚才是要问你是不是想看我的腹肌,你想到哪儿去了?”说完他就离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脸红心跳。 不一会儿,他从次卧的衣柜里拿出一条毛毯和一个枕头给我。 我问他:“有没有矮一点儿的枕头。” “没有,我家里的枕头都一个样。” “那麻烦你把枕头塞回去,拿两条毛巾出来就好。” “小姐,你真的很不好将就。”他叹了口气,“对了,你尊姓大名?” “东瑜,该你了。” “于皓泽。” 我好奇道,“你为什么住在这么偏的地方?” “度假。” “难道寒暑假你都一个人住在这儿?” “猜对了。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还不是为了那个麻烦的暑假作业。” “什么作业要你来这边完成?” 突然,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他拿起来说了两句就招手让我过去,我想应该是白瑾他们打来的。 ”喂?” “我是秦远澈。” “嗯。” “你现在在哪儿?” “你不是都问白瑾了吗?”连电话号码都知道。 “真的不过来吗?” “嗯,这里住着挺好的,明天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们集合。” “那好,不过你睡觉前记得把门反锁。” “好的,别啰嗦了,赶紧睡吧。” “晚安。” “晚安。”秦远澈是我们几个中做事最小心谨慎的那一个,所以免不了唠唠叨叨。 “是你男朋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人。 “是同伴。” “挺关心你的。” “那是,也不看看谁是组长。”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敢情我还收留了你们中的老大。” 虽然有点介意“老大”这种类似黑社会的称呼,不过还是忍不住回道,“不像吗?” “还真不怎么像,但我为了你的自尊心,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说你像。” 看在他收留我的份儿上,本姑娘暂且不与他一般见识。 晚上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脑海里散不去的还是那个沙漏,看样子至少是民国时期的,做工精致,但很可惜没有被保存好。名贵的黑漆掉了很多不说,里面的铜也生锈变成了绿色。水晶有点厚,不过仍然晶莹剔透,非常漂亮。里面的沙是蓝色的,是代表“我爱你”的蓝沙。 既然用了象征美好爱意的蓝沙,那么,它所附带的怨气又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让人回忆起过去然后想要落泪?这些问题让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才意识到门没有被我反锁。 “是我,你睡不着吗?” “你怎么知道?”这墙的隔音效果差劲到连我翻身的声响他都能听到? “你先过来开门。” “哦。”他应该不知道他其实可以打开这扇门的吧,想到这,我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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