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问从马车上跳下来，抬眼看了看四周，然后上前去敲门。　　轻风开的门，一见来人，惊的一个趔趄，忙爬起来去关门。　　“哎，哎，轻风姐姐，怎么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样。”三问忙一脚抵住了门，歪着头笑嘻嘻的打趣，“莫不是多日不见，三问已经长得不堪入目，让轻风姐姐吓到了。”　　‘你你。。。”轻风结舌，指着他又羞又恼，“。。。你怎么来了？！”想了又想，觉得不对，立刻改口，“。。。你来干什么？！”　　“嘿嘿，来给先四奶奶送些东西，是大夫人特意交代的，轻风姐姐方便，替我传个话？”　　“我们既然已经离了府，你们也不能欺人太甚。”轻风心里惧怕，根本没听清三问说什么。　　“轻风姐姐这话就错了，虽说先四奶奶早早离了府，可毕竟在那住了三年，大夫人念着想着，指着三问来看看，也未尝不是人情，怎么轻风姐姐就这么避之不及。”　　轻风一开始就被人拿住了情绪，加上自身性格，在这么一个滑头滑脑的小厮面前，一点都讨不到好。　　 　　朱清染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张嘴唤道，“轻风！”　　轻风回头，“娘子！”声音隐隐带了些委屈和羞愧。　　朱清染颔首，转而看向门外。　　 　　十三四岁的小童，长得眉清目秀，眼睛咕噜噜转，一股机灵相。　　朱清染并不认识。　　那小童看她出来，立刻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响当当的喊了一声，“先四奶奶好。”　　先四奶奶？　　这样奇怪的称呼。　　虽然早有猜测，现在才是真正确认。　　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疏离，朱清染缓步下了台阶，“你是？”　　三问疑惑的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穿着暖黄色的襦裙，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虽然裙子算不上质量上乘，发髻也没有贵重的首饰，但和他想象中穷困潦倒的下堂妇，还是差了许多。　　三问目光一转，笑嘻嘻的继续道，“先四奶奶不认识奴才了？”　　他是石长霂身边的贴身小厮，虽然没见过几次，朱清染没理由不认识。　　朱清染浑然不在意的挥了挥衣袖。　　“没请教，贵姓？”　　三问瞪大了眼。　　朱清染恍若未觉，倒是轻风此时已经回过了神，在她身后轻声道，“是侯爷身边伺候的人。”　　“哦？”这个朱清染倒真是没想到，刚听他一口一个大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是石长霂的人，不禁挑了眉角，“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她说话如此直白，三问也只是一开始错愣，闻言只笑道，“先四奶奶误会了，奴才今天不是侯爷派来的，是奉了大夫人的吩咐，过来给先四奶奶送还嫁妆的。”　　 　　嫁妆？　　是了是了，她的嫁妆，虽是被休离，但恐怕石家不会贪她这个便宜，这就把东西送过来了。朱清染眉头一松，笑了起来。　　三问朝旁边招招手，立刻就有人往院子里抬东西。　　“之前先四奶奶走的匆忙，大夫人也忽略了，这几日恰好整理库房，看到先四奶奶的嫁妆还在，就立刻让奴才给您送来。”三问道。　　朱清染眼看着一件件物件抬进院子，三问说什么都没在意。　　事实上，他说的话她一句也不信。　　但是嫁妆是自己的，能要回来她没有白推出去的道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三问说了半天，看朱清染根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也不尴尬，口中夸道，“先四奶奶的宅子装的真精巧。”　　一面已经将院子从里到外扫了个遍，看到抚柳站在西侧房门口，便笑着招呼，“多日不见，抚柳姐姐安好啊。”　　抚柳的表情冷冷的。　　他也不恼，看到抚柳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转过眼也当作没看见。　　 　　一时嫁妆抬完了，三问上前又行了一礼，递了锦盒过去，“这是大夫人根据整理出来的东西重新誊抄的单子，请先四奶奶收好。”　　朱清染颔首，轻风上前接了。　　“那奴才就不打扰先四奶奶了，告辞了。”　　朱清染见着满院子的东西，心情总算不是太糟，瞥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含义莫名，没有说话。　　轻风道，“那就不送了，请。”　　三问被朱清染笑的不明，也不好再追问，做个福礼离开。　　 　　回了侯府，三问眉头打皱，拉住四答将疑惑说了，四答听完跳脚，“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自去给朱氏送嫁妆。”　　“哼，我可不是私自决定。”三问不服气，“我是遵照侯爷吩咐去回了大管家，是大管家在大夫人那里说漏了嘴，大夫人便找了我，我本来以为要挨板子，没想到大夫人不但不罚我，还让我跑了这一趟，我这才去的小柳巷。”　　“那你有没有告诉侯爷？”　　三问一呆，随后哭着一张脸道，“我现在就去回了侯爷。”　　 　　他自小在石长霂身边伺候，很是了解自家主子不怎么主事的性子，于是将前因后果说了，石长霂果然不怎么感兴趣，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三问想了想，便又将小柳巷发生的事跟他说了，“。。。先四奶奶并不怎么理睬奴才，奴才把东西送过去，先四奶奶接了东西一句话也没有，奴才瞧着，先四奶奶过的甚好。”　　过的甚好？　　石长霂抬眼看过去，三问立刻道，“奴才可不敢撒谎，先四奶奶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了许多，对奴才说话也是笑盈盈的，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奴才还在先四奶奶的宅子里见到了一个孩子。”　　“孩子？”　　“不过奴才没瞧清样子，就闪了一眼，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奴才之后打听了一下，听说那孩子姓陶，先四奶奶唤他斯哥儿。”　　姓陶？　　石长霂眉眼沉沉，想不到朱氏真有几分本事，竟然把陶家的孩子捞了出来还养在身边。　　“还有一件事，奴才要禀报侯爷。”三问吞吐。　　石长霂淡淡道，“说便是了。”　　“不知道六少爷打哪听到的消息，奴才今天刚出门的时候就被六少爷堵住了，六少爷在先四奶奶的嫁妆里塞了一张地契。”　　石长霂意外，“地契？”　　“恩，六少爷塞到了嫁妆匣子里，奴才也不敢拦着啊，就只好一并送过去了。”　　想到石长秀借机到自己这里打探朱氏消息的样子，石长霂倒是明白了几分，自己这个六弟，太心软了一些。　　“给了便给了，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侯爷放心，奴才很小心，不会让府里听到风声。”　　石长霂点点头，挥挥手道，“到账房支十两银子，下去吧。”　　三问眉眼一笑，忙磕了头，“谢侯爷。”　　等三问出了门，石长霂沉吟半晌，唤了一声，“来人。”　　四答忙跑了进来，“侯爷有什么吩咐。”　　“备车，去神武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