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良他们与少华分手后,辗转来到京城,打听得皇甫一家确被诬告投敌,也不知朝中底细,不敢贸然递上诉状,便先去兵部报到,上报了辽南的战况,兵部侍郎宏多尔很重视,答应帮他们递上诉状,为他们安排住处,等候消息。一连几天没有音信,后来兵部来人传走了张良、王元贵和曹进三人,他们还以为事情有转机,谁知半夜里曹进逃了回来,对他们说道:“这些龟孙子把我们坑了,宏多尔已被人诬告,下了刑部的大狱,让我们三人为皇甫元帅投敌作伪证,也要下大狱,半路上,他俩帮我逃出来,通知你们快跑,怕他们会赶尽杀绝。”果然,早上他们出城,就被宿卫军堵截,厮杀中失散了,只有他们六人在一起,一直逃到山东,又不敢回家,就在那里偷着开了家武馆,练武招生,维持生计,听说朝廷比武,他们便一起赴京,一是为了赌这口气,二是为将来能赴辽南征战,找回真相,还有出头之日。罗军指着一圈人说道:“这里除了大顺,他是家兵,不在兵册,我们不是被划入逃兵,就是被列入死亡名单,不改名咋地,这名字都是父母起的,我们只会打仗,粗人一个,哪会起名,就这么三四五六的叫下去了,亏得庄里的族长心好,听了我们的遭遇,让入了族藉,这才顺利来京。”  少华听了,脸色铁青,一腔愤怒,从小春亭被刘奎壁扣押时就清楚知道,那场赌射,那次不经意的炫耀,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刘捷,招致这场滔天大祸,致使几万将士枉死,亲人被害,许多人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他怒刘家因私恨祸及无辜,这笔血债务必要偿还。大顺说道:“如今两位将军也不知被押在哪儿,还是被他们害了。”少华道:“若是活着,就要想办法救他们出来,就是被害,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次若能夺得兵权,昭雪冤案,就能还你们公道。”黄敬杰说道:“是啊,我们一定助你拿到头名,以后还是跟你去辽南,打个胜仗回来,出出这口恶气。”众人充满希望,纷纷鼓励少华夺魁。  李易敲门进来,说熊爷已在楼上摆饭,请各位壮士入席,敬杰还要推辞,李易道:“熊爷说了,皇甫公子的弟兄就是他的弟兄,请不要见外,还是入席吧。”,  一屋十二人,除了吕忠,都是二十多岁,论年纪黄敬杰最大,二十七,最小的是少华,今年二十,皆是兄弟相称,推杯换盏,直抒胸臆,秉气相投。饭后,借着酒劲,又在院里习武,听说熊浩少华曾拜黄鹤仙人为师,众人纷纷请教武艺,两人也不推辞,对他们一一指点着。  客栈里大多是来赴试的考生,本就好胜手痒,不少人驻足观看,心里掂量自己的功夫,其中不少蒙古色目人,里面有几位粗犷高大,却穿着华丽,佩饰昂贵,典型的蒙族皇亲国戚打扮的汉子,对少华熊浩的示范不服气。他们天生的那股蒙人傲气,逼视的眼光,早被少华觉察,不愿招惹是非,便想让众人进屋,没等他开口,有个圆脸大眼,身材胖大,斜披一件紫色丝绸袍子的蒙古人拦住他道:“听说这位小壮士是经高人指点过,能不能让本王也领教领教。”少华停住,脸带微笑,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争强好胜的少年,对方自报的身份,和那双带有挑衅神情的眼睛,就知不是善茬,自己埋名应试,不易出头,便推辞道:“不敢,在下不过略会点武功,怎敢跟王爷比,况且刀剑无眼,还是免了吧。”他的示弱让对方更加来劲了,那位王爷道:“我也怕伤了你,就空手过过招,怎么样,不会也不敢吧?”  熊浩旁边看着,知道是少华因身份有意避让,见那人并不退让,说话嚣张,心里来气,论骑射少华是无以伦比,论马下功夫自己不弱,便上前一步道:“我这位兄弟身体不爽,还是让在下和你过招吧。”少华知道今天这茬是避不开了,对熊浩道:“兄长当心。”熊浩点头,进到圈子里,那人也摘了佩刀,两臂一晃,紧绷的肌肉在阳光下油光光的。按说熊浩少华也算是高大魁梧的,与他们比,还是弱了点,熊浩不敢掉以轻心,他运足气息,稳扎一个马步,以逸待劳。那位王爷看来还是轻敌,略一站稳,便一个前驱攻来,攻势凛冽,熊浩闪身,右手从侧面格挡,避其锋芒,同时抬左腿踢他下盘,这一招下来,对方有些认真了,一招一式不敢再露破绽。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被击中几次,并且那个王爷开始用上摔跤的招数了,这样下去,熊浩必定吃亏,少华一边看着,寻找那人的薄弱点。这帮蒙古人里面有个同样身材高大略瘦些的人,开始叫停道:“即是切磋,点到为止,莫伤和气。”他也看出自己这个同伴已摽上劲儿,招招凶狠,并不罢休,说着:“不分输赢,还叫什么比试。”少华也心头火起,他过去,趁两人短暂分开时,把熊浩拉在身后,双手抱拳道:“王爷,得罪了。”他接受熊浩刚才的教训,不和那人对面硬碰,绕来绕去,转了几个回合,趁机点了几次他的软穴,手上用的功力适中,既伤不了他,又破坏了他下盘的定力,瞅准机会,躬身扫腿,那人便直接摔到地上去了。瘦点的蒙古人过来,扶起那位王爷,这次不得不认输了,少华仍是回礼道:“方才是见王爷下手太重,又不肯收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下赔礼了。”  这个蒙古人倒是比那个王爷持重有礼些,也回礼道:“比武场上,只论输赢,以技巧取胜也无不可。”又说道:“见你身手灵活,想来兵器也是娴熟,想不想与我比试。”少华一直是无心于此,怎奈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断跟着起哄,这位王爷输的不甘,也想把面子扳回来,幸亏那个黑店家怕兵器伤人,找了两根相同的白条蜡杆,少华只好同意了。  大顺等人也上了兴头,在一旁为少华鼓劲儿,熊浩悄悄嘱咐道:“悠着点,留下后手。”少华道:“我明白,兄长放心。”   两人手持蜡杆,比兵器轻巧多了,可真的功夫却不仅是在此,两条蜡杆相交,均感觉出对方的力量,只是被蜡杆的柔韧卸去了一部分,双方不仅暗暗佩服。少华知道在进场前要留有余地,所以他只使出七分,完全靠技巧钳制对方,一条蜡杆使的如片片雪花,阳光下让人炫目,滴水不漏,对方的攻势他尽力化解而不去进攻,这样以来,一般人看似他处下风,只是招架,却并未显出败势。对方渐渐看出他的用意,有些不满,看来这位蒙古壮士是爽直无心机的人,不明白少华为何会这样,于是加快速度力度,寻找少华可能出现的漏洞,逼他使出全力。  对方一次次的凛冽进攻逼得少华不得不全力应对,蜡杆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心想这样不行,必须尽快结束,他接了对方击来的一招后,略一停顿,看似破绽,却是在暗暗运力,就在对方的蜡杆向自己头顶劈来时,他侧过身子,双手举蜡杆向外磕去,两杆相撞,震得对方双手一麻,蜡杆脱手飞出,落到人群外面去了。周围喝彩声一片,对方也愣了,刚才一碰,双方力量悬殊之大,让这蒙古人也是意想不到,他瘦削的脸上有几分惊诧,说道:“不想壮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臂力,我认输了。”少华心里明白,刚才若不是自己使出内力,赢他绝非易事,他双手抱拳施礼道:“刚才我也是侥幸,大哥的武功确是非凡,让在下佩服。”那人勉强一笑,和胖大王爷挤出人群,少华心里不禁怅然。  少华熊浩见自己一帮人兴高彩烈的样子,说道:“今天赢得侥幸,不过大家今后谨慎些,进考场前别惹出事端。”众人收拾器械准备进屋,后面有人唤道:“壮士留步。”  少华熊浩回身,见是那位长相俊俏的钰爷,忙见礼,熊浩道:“还没谢过钰爷的仗义出面呢,看来钰爷对京城还是很熟的。”  钰爷,就是玄福楼的老板钰道林,他嫣然一笑道:“还可以,我在这里算是混过几年了,比你们熟些,大伙儿有什么需要在下帮的,尽管开口,我看两位不但武功不凡,还颇有仁义,很是佩服,方才又把蒙古人教训了一通,实在解气。”  少华道:“比武切磋,本是好事,不该意气用事,刚才那两位也过于性傲些了。钰爷也是来赴试的吗?”钰道林摇头道:“不是,我对仕途并不热衷,是看我的两位山东朋友来的,刚才见到两位的武艺,想结识一下众位,不知意下如何?”不等熊浩两人回答,黄敬杰率先说道:“当然好了,我们算是半个山东人,也是老乡了。”  熊浩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何不可,请问两位的名讳?”两个身背弓箭,腰佩长刀,短衣打扮的人走过来,个不高,却是异常精明干练,与钰道林的儒雅风度有点不搭配。两人齐齐见礼,其中一位面容略清秀,方面阔额,唇角透着刚毅,自我介绍道:“我叫范刚,他叫周虎,我们都是普通山民,以捕猎为生,能结识众位豪杰,深感荣幸,还请多多指教。”少华熊浩看那周虎也是双眼炯炯有神,举止风度与众不同,虽自称山民,口气谦和,却更像是身怀绝技的人。熊浩上前回礼,报了自己名姓和少华的化名,众人也一一互通了名姓,黄敬杰和他们说笑道:“咱们场下成了朋友,场上可是对手,到时真刀真枪的可不含糊。”  熊浩道:“凡是行武的人,不论武艺高低,都是同道的朋友,即来参加比武,皆是奔功名而来,大家各尽所能,即便分出名次,也都是为国效力,我们学武之人驰聘疆场,保家为国是责任,也是一份荣誉。”众人点头认同。钰道林眼中掠过一丝像轻蔑,又带讥笑的神情,尽管一瞬即逝,也被身旁的少华看在眼里,暗想,此人身份复杂,应该心机不小,令人难以琢磨。  瞥见少华审视的眼光,钰道林笑着问道:“听王公子的口音,是江浙的吧?”少华谨慎答道:“是的,廣德人,我和兄长是第一次来京,还望钰爷多多照应。”说完抬手相让道:“请钰爷与众位兄长屋里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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