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初试,就在兵部的大院里,君玉自听了荣发的形容,已认定少华还活着,她把江浙、两广的初试,提到了第一天,也确是存了点私心。头一天,在兵部大院已布置妥当武试的场地,考官的点将台,考试用的弩,箭靶等一应俱全。天未亮,应试的考生便陆续到了门外,等着考官到来。  少华熊浩昨晚睡得迟,刚睡了一会儿,天就已见亮,被吕忠唤醒后,两人竟是双目炯炯,神采奕奕,盼了两年的机遇就在眼前,如何不兴奋。洗漱完毕,用过饭,装束停当后,黄敬杰等七人也要相随助战,少华道:“又不是上战场,干嘛七郎八虎的,你们明日也要考试,还不如在家练功。”大顺道:“放心,练功误不了,我们跟了去也长长见识,第一次考试,省的明天怯场。”黄敬杰笑道:“别看大顺兄弟总说自己嘴笨,可这话说的是点子。”  少华拗不过,只得留下吕忠看家,同熊浩带了他们七人和李易、张猛直奔兵部的考场,到了地方,才发现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除了放进去的考生,挤在门口看热闹和助威的人也不少。众人挤到门口,少华熊浩报了名字,守卫查名单,圈了,放他们进去,大顺一帮人被拦在门外,只得举着双手大拇指冲他俩鼓劲儿,两人笑着示意点头,转过雕着劲松云海旭日的大影壁,进到院里去了。  罗军失望道:“没想到这样,算是白来了。”李易瞅着四周的围墙,动着脑筋,黄敬杰知他的心思,说道:“甭打那主意,不看这里加了多少兵,要是闹出事来,里面的两人就被连累了。”李易也注意到周边有不少巡逻的士兵走过,只好死了心。果然一个骑马的军官过来,鞭子一指,喊道:“散开,散开,都散开,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不许喧哗。”张猛小声说道:“这老皇上真够小心的,还怕有人造反不成。”罗军道:“可也没准,这些人艺高胆大,难免有二心的。”  黄敬杰一直在瞅那个军官,微胖,方脸,一对眯着的小眼,还有眉峰那又浓又齐的样子,他拉了罗军他们道:“你们瞅瞅,我咋看着面熟,哦,对了,他叫朱泗奎。”几个人也认出来了,不禁道:“这人没死?咋进了宿卫军了呢?”李易问道:“怎么了,你们认识?”  黄敬杰道:“说来话长,这人原是刘捷义子的部下,赴辽南时被征调给皇甫军,本来是报的随主将阵亡了,不知怎会这样,少将军也曾怀疑过军中有奸细,这先不说,最要紧的是这人认识少将军,怕躲不过去。”李易又问:“难道他不认得你们?”罗军道:“我们不过是千军万马里一员,他哪里记得清,可认少将军一认一个准。”有人提议道:“杀了他。”黄敬杰摇头道:“不行,不能惊动官兵。”李易也道:“最好让他自己出个事,不死也让他在家呆上个把月。”黄敬杰听了,看着李易,脑子在转着,这些人里面就属他俩心眼多,嘀咕了一会儿,有了主意,黄敬杰掏出一块碎银,交给大顺道:“你去买两挂炮竹,藏好,别让人看见。”大顺应着,悄悄走了,其余人按他俩说的也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大顺回来了,黄敬杰接过布包交给李易藏好,对大顺道:“呆这儿别动,以前你常跟着少将军,防他认识你。”然后与另一个叫方全根的兄弟退到朱泗奎的马前,两人故意互相搭讪道:“哎,你听说没,这考生里面有个茅山道人的徒弟,会奇门遁甲,仙术了得,考试不过是走个过场,那本事,谁能赢了他,这元帅铁定是他的。”  “真有这么厉害?”  “那是,听说-”黄敬杰见朱泗奎真的入了神,声音低下来道:“那飞檐走壁如走平地,几丈开外就能抓人---”朱泗奎越听不清楚,还越想听,心都放在自己马前两人的谈话上了,哪知身后李易背对人群,已把炮竹塞到马鞍下,并用绳系好,抬头望望街角的罗军,看罗军冲他点头,便用早已备好的火香点了引信,闪在一旁。  罗军叫了一声抬脚跑向巷口,朱泗奎这才看见,拨马跟过去,喊道:“跑什么,站住!”话未落,身后一阵炸响,那马吃痛,惊跳起来。亏他是惯骑的军人,紧抓缰绳,俯身一贴,没被甩下,却被那疯马载着冲向巷里去了。  几个士兵骤然慌了,跑着去追,李易喊道:“傻瓜,这怎么追,还不去找马。”这些士兵真听话,回身去拉马,李易笑笑,和张猛奔疯马追去。两人一身轻功,瞬间拦在朱泗奎的马前,这人已被吓的面如土色,慌不择声:“壮士救我,快拦住,救我!”那马是真的吓疯了,两人是故意装着去拦又拦不住的样子。其实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就在疯马飞过一个慢弯时,被一条二尺高的绳索挡住,朱泗奎风驰电掣中哪看到前面的情况,连人带马摔出一两丈远,那绳子又被抽回去了。朱泗奎身子撞到路边的一个石头马桩上,又滚落下来,李易张猛上前扶他,心想,这下不死也够他躺俩月的。  朱泗奎如今已晕头转向,见那马被摔的嘶叫着,几次未立起,还以为是李易两人把马拦住救了他,不住道谢,两人催他起来走走,深怕计划落空,见他试了几次都疼得呲牙咧嘴,估计是腰和腿摔坏了,放了心。这时几个士兵骑马赶来,朱泗奎骂道:“一群笨蛋,这时才来,要不是这两位壮士帮忙,命都没了。”士兵下马,想来扶他,哪里还能动得,张猛道:“还不找个门板抬了将军去请大夫。”朱泗奎也道:“就是,这帮蠢材,两位壮士请留名,在下好日后酬谢。”  李易道:“出手相救是应该的,不用将军挂齿,还是养伤要紧,告辞了。”两人走出一段路了还能听到朱泗奎呻吟着说:“好人,好人,真是狭义之士。”两人不禁对视一笑,回到门口见了众人,悄声说道:“妥了,够他歇几月的。”  院外的这一出,少华熊浩并不知道,他俩一进去,院里已有了三四百人,分成两列,金彪属于两广,和两个色目人并排站着,  与少华熊浩正好面对面,他们拱手笑笑,算是见礼,三人明白,少华虽救过金彪的小妹,但比武场上,却是针锋相对,容不得恩怨。   时辰已近,最先到的是尚书鸿深,然后是刘捷的义子帖木尔,他是作为一名武将被皇帝派给君玉做副主考,专门把外场武试这一关的,三十多岁,一身铠甲装,腰佩长刀,与鸿深对坐在点将台大案两边的座椅上,威风凛凛,一脸严肃,使在场的考生也感到肃然。少华知道自己与贴木尔有一面之缘,虽不相识,却不知他有没有印象,不禁捏了一把汗,听说如今主考大人是身受皇恩的新贵大臣,在福来客栈还放过自己一码,应是十分宽厚,若真有变故,只得以实相告,当场辩冤了。  门口报主考大人到了,几百人的眼睛齐刷刷望了过去,对这位京城有名的郦大人,许多人早就想一睹风采,及至见了,倒真是冠亚百官,一身威赫的大红官服,潇洒飘逸,粉底青靴掷地有声,沉稳透着干练,一品大员的官帽紧压乌青的鬓发、浅黛的眉峰,五官的标致清丽,竟是这世上男儿中的独一无二。少华远望着主考官儒雅的风姿,威严的仪态,身后是他熟悉的那位青衣长衫年轻管家,以及金元带的一队全副戎装的卫队,稳健的向点将台走来,他与众人看呆了,以致主考大人袍袖翩翩经过他的身边时,那似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被他读出了那人眼里一刹那的温暖,这转瞬即逝的温暖似曾相识,不知为何竟搅乱了他的心。熊浩悄悄推他,凑在他耳边说道:“都道贤弟是丰彪俊逸,世间的美男子,见了这位大人,贤弟还敢称第一吗?”少华微笑,放眼望去,主考大人已被鸿深和帖木尔迎上了点将台,在中间的椅子上坐定,点将官将一本名册递给鸿深,鸿深又递给郦大人,他只简单的翻了一下,还给鸿深道:“鸿深大人,开始吧。”  鸿深起身,宣布了考试的项目,录取的规定以及考场的纪律,此次初试,并不设难度大的考项,旨在留下能征善战的兵士即可,除了常规的步射、马射、马枪以外,增加了考较臂力的开弓射弩一项。因每人带的弓箭差别大,考场规定使用统一的弓箭,另外还有一场器械演练,是以个人擅长的兵器,发挥自己的优势,给每人一公平机会,一经录取的考生,按名次参加正式比武。  少华这时已把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思平定,全部精力放在了考场上,这次初试他并不觉难,只是不知里面有多少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夺帅的路上有多少需要战胜的对手,他望望熊浩,对方给他一个自信的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也回以微笑,却全然不知上座的那位主考大人,也一度被他搅得乱了心神。君玉刚才一进院子,就留了心,从江浙那排的考生望去,里面两位白袍白甲的青年引起了她的注意,清雅俊秀,器宇轩昂,虽有相识的准备,但经过他们身边时那不被别人察觉的一瞥,让她一阵欣喜,一颗心尘埃落定,压抑着喜悦,她从容的与两位主考寒暄落座,眼睛又一次落在少华身上,不知他是怎样在火海逃生,脸上竟无一点儿疤痕,荣发在身后揪了她后襟一下,她镇静下来,收敛心神,望着台下几百名各色衣冠的考生,他们肃立场中,个个注目于她,跃跃欲试,君玉心里不禁腾起一股热浪,这些自恃武功的须眉男子,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主考竟是位聘聘婷婷的闺中女子,若不是她被逼改装出逃,哪来这威仪荣耀,又怎会让闺阁弱女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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