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丹自打去给芈琬送过衣服回来之后就觉得周围的氛围不对劲,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却真真切切觉得诡异奇怪,这种感觉终于在半个月之后的早上得到了验证。  一大早整个宫里就嘈杂不堪,人员流动得厉害,宫廷卫尉奉诏把整个秦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盘查了一遍,住所一个角落都未曾放过,但凡是有可疑之物尽数上交由掖庭审核。  秦王近身宫人里出了魏国的细作,试图向魏国传递秦将攻魏的消息被察觉扣押,交由掖庭拷问。此事一出秦王下令将整个秦宫查个明白,顺便遴选身家清楚干净的宫人将身边的人全部换下。  年轻的君王虽然并未亲政,却早已承袭先代秦君的遗志与气魄,任凭身后的秦宫早已展开动荡清洗,还是一早安排好宫中事宜后如时出现在城门,面不改色走到将士中间,敬一碗秦酒唱着无衣,听着耳边狂风猎猎,目送大军浩浩荡荡往酸枣行进。  渥丹站在一排宫人里,低头任凭女官舍人的审视,过了一会分管她的杜女官带她去一个看上去等级较高的舍人那里登了姓名籍贯,渥丹有些害怕,她怕是掖庭查出自己带的竹简里有韩国的文字,拉住杜女官小心地试探:“杜姐姐,我我我……我是清白的啊,王上宫里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每天老实本分你最清楚了!”  杜女官被渥丹没头没脑说得发愣,也被她手上使力拽得有些烦,疑惑地嘟囔:“你在说什么啊”,说着撒了渥丹的手,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向她解释:“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所以我把你推上去侍奉王上”。  渥丹怀疑自己听错了,愣在那里反复心里反复捯饬杜女官说的话,琢磨着还有这种好事吗?虽然出了细作的案子,但按理说这种王上身边当差的美事不应该人人想方设法往舍人女官手里塞银子去吗?自己……实在是没有任何优势啊。  想不通,她眨眨眼,接着问她:“可是我就是一个杂役,根本没伺候过上头的贵人们,而且我……没有银子”。  渥丹有些怂怕,怯怯地偷瞄着杜女官的神情,好像在等着她开价。  杜女官出身极好本就不屑于那些宫中污秽伎俩,被渥丹一说反觉得有失自己的清明,她皱着眉瞅着渥丹,告诉她:“挑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咱们所里只有你身家最简单”。  她的意思是一来渥丹是秦女,不必担心她会出卖本国通敌;二来她家世代秦人而且只剩了她一个,没有任何六国的亲戚,既然要推一个,为何不选一个王上肯定会放心的呢。  渥丹虽然懂这个道理,但还是心里嘀咕,想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嫉妒,鼓起勇气去问杜女官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杜女官深知秦宫里的门道,又被渥丹杞人忧天的滑稽弄得发笑,摁住她让她在自己面前别晃,说:“阿丹啊,你不要多想,不会有人愿意和你争着去章台的”。  说罢,眉毛一扬,拍拍渥丹的肩膀,撂下一句:“好好收拾收拾,那些韩文书是别指望掖庭还回来了,明早等着舍人传召吧”就端着手扬长而去,留渥丹一个人在那里仔细回味刚才她说的话。  秦宫之人尽知,若自己不够本事,华阳太后身边去不得,赵太后身边去不得,秦王身边更去不得……他们身边太多的秘密和不定数,自己不能避免被利用,不能胜过那些浸泡在阴谋权利的算计,那就最好远远避开——“知道得太多活不长”早就成了宫人们潜在意识中的一条存活法则,更何况六国美人一个个的压着,宫女麻雀变凤凰连想都不要想——根本没有人成功过。  而这些,恰恰和不知情的人所想的宫人争着往上爬的激烈相反……  更何况因着赵政本人母亲和嫡祖母的缘故,他对身边的女人提防之心胜过舍人百倍,哪怕传言得他再英俊再胸怀大志,宫人们也不想被无端责罚甚至丢了小命。  渥丹大概察觉到了这些,但是一想到到了秦王身边算是晋为女官,比自己做杂役得的月钱要多十倍就对自己莫名的有信心。  毕竟赚钱这些事,她从来都会盘算得很好。她琢磨着这种差事只要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忤逆秦王惹他不快,别让他挑出一丝丝的错,更不要在一群人里太过扎眼引来算计和利用,哪能有受罚的道理。  “行吧,就权当去王上身边混个几日,凡事无功无过就好”渥丹掂掂腰间的钱袋,迎着太阳乐呵呵的笑了两声,竟然有些期待章台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或者,自己最起码要知道王上长什么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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