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怼

云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座位表，立即举高手。　　班主任瞧见，说了声，“那赶快填，这个位置呢你们就先坐着，到时候有需要再调换。”　　　　犹如晴天霹雳，云昀顿时愣在原地，心里只剩下一片焦土和两行清泪。　　讲台上的柳丽丽并不知道云昀内心的痛苦，招过几个眼熟的学生，吩咐他们把课本挨着挨着发下去。　　　　“拿去！”云昀郁闷道，真是第一天开学就倒霉透顶。　　姜子立神情也没好到哪儿去，接过座位表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与外表不同，字迹清秀，倒更像女生的字。他侧身把座位表递到身后，后面的男生慌慌忙忙接过单子，姜子立的眼神简直可怕。　　　　两本厚重的数学课本被同学放在桌上，云昀仔细看上几眼，一旁的姜子立默默盯着她的动作。　　两本书一本干净整洁，一本书角像被压过，有一条明显的折痕。毫不犹豫，云昀将那本有折痕的书放在姜子立面前。　　　　“重要的是内容，脑子不行，拿什么都没用。”　　这句话很明显是姜子立针对云昀说的，云昀脑瓜子倒转得也挺快，立马驳回去，“我们都在重点班，你否认我的智商，岂不是你的智商也不行？”　　　　难得一次，姜子立被怼得回不上话。　　旁边的气温骤降，云昀见姜子立脸色愈发沉重，眨眨眼，还是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　　　　发完课本，柳丽丽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让全班到操场集合，准备接受校长洗脑，不对，是演讲。　　　　周围同学的视线渐渐淡了些，但不妨碍他们边起身边激烈讨论。开学第一天就看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戏，不八卦几句都不行呀。　　偶尔还是有眼神瞟过来，云昀脸颊在灼烧。周笑童打量两人一眼，拉过云昀，说道，“走吧。”　　　　云昀挽着周笑童的手臂一路奔向开阔的操场。红绿相间的操场上挤满人群，一米多高的台子卡在看台中央，上面摆上话筒和一整排桌椅，校各领导就坐在那里。　　2班位置被分在台子右侧，一班两竖，依次往后站。　　　　才刚踏进队伍后面，几束目光就朝云昀身上投射过来，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话语传入耳中，无非就是猜测刚才她被按倒在地时，两人有没有亲到。　　　　云昀刚恢复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通红，心里烦乱却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冲到前面大喊一声“我们没有”。　　其实其他人误会没什么，最主要的是她就怕程末也跟着误会了。　　　　“笑童，我们换个座位吧。”云昀抬起脑袋，拉住周笑童的手，目光真挚，盛满小星星。　　周笑童反握住云昀小巧的手，右手挡在嘴边，低头悄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和姜子立同桌。”　　　　眼中的希望之光立马暗淡下来，云昀忧伤地撇下嘴，故作抽泣样。一想到之后还要和姜子立做一段时间同桌就脑壳疼。　　　　“我以前和他做过同桌，比起他，跟程末坐一起压力都要小很多，他洁癖太严重了。”周笑童同情地拍拍云昀的手，但心里还是满期待这两个人以后相处的情景，一定很有趣。　　　　周笑童说完起身，云昀透过周笑童耳廓，刚好看见人群中气场十足的姜子立。对面人目光一抬，冷冽凌厉，视线刚好对上。　　云昀抬起下巴，一副“我不怕你”的模样骄傲转身，但私地手心却泌出细细汗水。　　十秒后，身后突然钻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不用回头，她从绿草地上印出的高大影子也能猜出姜子立就站在她身后。　　　　忽地，台子两旁的大音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刚好站在音响前的云昀他们被震得打颤。原本喧嚣的学生群顿时安静了不少。　　教导主任站在台边，黑色的话筒挡住他橡皮泥般又肥又塌的鼻子。他神色不耐烦地把架子调低，这才操着方言味儿极浓的普通话说道，“集huo（合），wan（往）后退一点！”　　话音刚落，台下的学生熙攘着一点点往后挪。　　　　前方的同学突然退了一大步，云昀只得迅速跟着往后退。脚刚落地，触感柔软，恩——不对劲。　　几秒后，她跟踩着弹簧似的把脚抬得老高，活像抽筋儿，又快速把脚落下。然后再以闪电般的速度回头瞟了身后人鞋尖儿一眼，白色的休闲鞋上印上灰不溜秋的鞋印。　　　　“对不起呀。”云昀仰头望向姜子立，嘴上道着歉，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姜子立垂眸，面部肌肉紧绷，脑袋周围像围绕上一圈儿黑烟要摄人灵魂。他跟着人群后退几步，等到队伍停止，他才掏出卫生纸弯腰擦了鞋尖好几遍，直到看不见任何痕迹。　　擦完，他把用完的纸塞进云昀放在身侧的手中，云昀下意识握住，拿到面前打开一看，废纸。　　“你干什么？”　　姜子立弯腰靠近云昀，语气低沉严肃，“你别忘了你还欠我挂件，所以不要乱说。”　　　　热气打在耳朵上酥麻麻地，云昀甩了甩头，微微侧身，“欠你挂件跟乱不乱说并不冲突。”　　　　只听嘎嘣一声，姜子立握在裤兜的手关节被捏得响。但他突然放松下来，原本目视前方地面的黑眼珠子一转，盯着云昀微微泛红的耳尖，“你对程末有意思吧？”　　“你！”云昀诧异回头，差点与姜子立的下巴撞上，她尽量把声音压到最小，双眼不停扑扇，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也只是猜测，毕竟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进教室就对准程末的后脑勺望得痴迷。　　　　“怎么，要我帮你告白吗？”　　话音刚落，云昀立马惊得跳起，回身两只胳膊伸得老长，一蹦一跳想去堵住姜子立的臭嘴。但姜子立一脸淡定，单手紧抓住两只骚动的手臂，眉峰微挑，“交换。”　　云昀从姜子立手中挣脱开，往四周瞧了瞧，虽不服气，但还是说道，“交换就交换！”　　　　姜子立满意地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在别处。　　云昀“哼”了一声，如小刺豚般脸颊胀得圆鼓鼓地，还一边向外人展示它满身的长刺。　　这一局，两人平分秋色。　　　　......　　　　开学典礼校方领导难免喜欢长篇大论，每当一个点说完时，紧接着，会有下一个要点跟上。　　太阳从45度角慢慢移到近乎90度垂直的位置，这时，两个音箱才安静下，似乎都有些疲惫。终于，“解散”两字从年级主任中说出，学生们立刻像瘫软的蚯蚓，整个身子放松下来。　　开学第一天，报完名后下午就不用再来学校，等到明天，才开始正式上课。　　　　饥肠辘辘的学生们向操场外奔去，因为周笑童要回寝室收拾床铺，所以云昀跟她告了别，就径直去找自己的两个好朋友。　　杜薇和马甜儿很幸运地被分在一个班，两人按电话里说的在升旗台底下等候云昀。很快，三人聚齐，云昀插在最中间，手挽手朝校门口走去。　　　　三人不急着吃饭，而是来到了校门口想念已久的奶茶店。拿上新制奶茶走到最右边的单排座椅，面向墙壁才刚坐下，马甜儿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云昀，“怎么样？你有没有和程末坐在一起？”　　“没有。”云昀咕噜咕噜喝下好几颗珍珠，两只眉毛纠结得都快斗在一起，“糟透了！你知道我旁边坐着谁吗，就上次罗大那个朋友！”　　“这么巧？”　　“恩！”云昀埋头，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姜子立相处下去，简直是孽缘。　　　　“不也挺好的吗。”杜薇开口说话，“我看那个罗大的朋友不长得挺帅的吗，就算不喜欢也能养养眼嘛。”　　“才没有！那个变态简直糟透了，一脸凶巴巴地，还爱威胁人，一点都不好！”云昀霹雳啪啦说了一大堆，刚一转头，姜子立那张阴森可怖的脸就出现在店门口，直直望向她。　　果然，人就应该少在背后说人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