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梁与慕惊年在驿站庭院谈话并未刻意忙着监察司其余人,青萝司实力仅在叶荨之下的司徒渠在楼上冷冷观望,他便是那日对慕惊年极尽嘲讽的监察司老人,对于这个武道天赋几乎与恐怖的毛头小子司徒渠其实并不厌恶,可要是让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爬到自个儿头上拉屎撒尿的司徒渠决计忍不了,所以才有了那天近乎撕破脸的谈话,一是看这小子能否知耻后勇不辜负提司大人的一片苦心,二是顺势而为,不曾想这小子每日除了练刀练戟,青萝司事务一概不管,这让司徒渠与其余人愈发觉得慕惊年碍眼,总想着如何让提司大人收回成命。
慕惊年领着顾靖梁到厢房内坐定,慕惊年还特意为这位举国皆知的九红状元泡了壶南方独有的大红袍,这种茶得名于南唐,盛行于如今大隋,其外形条索坚结,色泽绿褐鲜亮,滚烫冲泡呈透亮明黄色,品之唇齿留香,隐隐间有馥郁幽野花香,且耐冲泡,足足可以冲泡六七次之多,那几株为数不多的古茶树被如今皇帝视为禁脔,专为皇家享用,慕惊年也是沾了武昌王殿下的光才有幸得三四小包,一直舍不得喝,今日倒是拿出一包来,与状元郎一起享口福。
慕惊年泡茶技艺娴熟,茶具在手中自然翻飞,加上本就生得俊逸,可谓十分赏心悦目,饶是顾靖梁这等当年一等世家子也暗自点头,殊不知慕惊年学会这些只花了半天不到,连李崇光都啧啧称奇。
顾靖梁拿起陶瓷茶杯浅咂一口,顿时舌下生津,只觉醇香异常,三两息后竟隐隐有花香传来,顾靖梁疑惑问道:“慕大人,这可是贡品大红袍?”
慕惊年嘿嘿一笑:“不愧是天下第一等读书人,顾大叔好毒辣的眼力。这是王爷赏我的,顾大叔继明都省之后再造九红神迹,这大红袍大红袍,应景不是。”
见慕惊年不再用生疏敬称,顾靖梁也该换称呼苦笑道:“多谢恩公,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顾某未中举只怕不会有白马之祸,若不是白马之祸可就尝不到这当年被南唐后主称作“一两红袍百两金”的大红袍了。”
慕惊年被这诙谐话语逗笑,原来读书人也不都是死板严苛的嘛,不由得对这位苦中作乐的状元郎好感大增。
顾靖梁犹豫良久,还是轻声说道:“当日那些为恩公所救的举子并未到访,亲自致谢,大致是因为恩公行踪隐蔽,顾某也是因为武昌王殿下指点才寻到此处,恩公可别放在心上。”
慕惊年摆摆手,不以为意,只不过心中冷笑,这恐怕只是一半原因,另一半自然是那些高门豪阀瞧不起区区自己荒野蛮子的卑贱身份,前些日子听李崇光透露,可是有许多士子对于自己这棋侍诏的官职十分碍眼,对于当日他拼死挡住白马之事倒是闭口不提,似乎引以为耻。
慕惊年猛然想起,问道:“白马案主使可曾缉拿?”
顾靖梁脸色有些怪异,武昌王殿下可是说您如今掌管青萝司,那位四品常侍左散骑可就在监察司大狱里拷着,您这是…
慕惊年问出口便觉不妥,似乎白马案主犯一人,从犯七人便收押在监察司内,他忙于习武就把这茬给忘了,青萝司众人也觉得有告知他的必要,于是乎慕惊年这时便有些尴尬。
顾靖梁了然一笑,轻声道:“王爷让我转告您八个字,至于什么意思王爷殿下让恩公自行琢磨,这八个字乃是‘文火慢煨,性命相交’,话已带到,顾某还要面圣聆训,这便告辞,日后再叨唠恩公。”
慕惊年连忙起身将其送至驿站门口,然后独自返回厢房中,脑海中不断咂摸这八个字,文火慢煨大概是提醒自己接管青萝司急不得需徐徐图之,可这性命相交慕惊年可就一头雾水,青萝司那些经验功夫老辣到极点的刺客哪里需要自己以命相救?
…
临近傍晚,翘首以盼的临淄城百姓坐不住都快骂娘的时候,远处官道上才传来马蹄声阵阵,令人振奋。
酒馆茶肆包子铺街边小摊坐满临淄城百姓,叽叽呱呱谈天说地,哪怕是些无稽之谈,扯犊子的不堪言论除了遭来哄笑,也少有鄙夷的目光。
一个面容粗鄙的汉子拿手肘捅捅身旁秀才模样的文士问道:“周老二咱哥几个属你肚子里墨水多,你给说道说道,这胡蛮子到底是个啥德行,真跟那评书说的三头六臂青眼獠牙的?那他娘的还是人吗。”
周遭几个农夫模样的汉子也好奇地转过头,想听听。
衣衫整齐却洗得发白的文士白白眼说道:“净扯淡,三头六臂的那时三太子爷爷,北边儿蛮子跟咱中原人长得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娘胎坠地俩胳膊顶一个脑袋的能差哪去?至于面相倒是有些差异,胡蛮子有些金发碧眼身子魁梧的,知不知道前几天被官府给剿灭的醉月楼?那里边儿的女子有些便是蛮子来的,可惜没能进去瞅两眼。”
周边汉子连同耳朵尖的百姓轰然大笑,粗鄙汉子唾沫飞溅:“周老二别看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个屁,心里边儿净使坏,醉月楼那是你能去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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