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苏涉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可是当他越是着急着想记起，结果却偏偏更是想不起来。　　高翼把这段录像放给了放给了何晓光看，他说他也不认识这个人，而商场外面的监控里也完全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案子便被迫再一次停滞不前。　　　　苏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反反复复地看视频，却还是毫无头绪。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高翼走进来，大喇喇地敲了敲他的桌子：“别看了别看了，越使劲想越想不出来，走，咱们跑步去。”　　　　明明感觉就在嘴边的话就是想不起来，这感觉如鲠在喉，苏涉卯足了劲跑，几圈下来大汗淋漓，高翼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我滴个妈呀你至于吗？”高翼都快岔气了，“这种事情急不得，总得换换脑子再说吧。”　　　　“别给你跑不过我找借口。”　　苏涉笑了，拧开一瓶水仰头喝了两口。　　　　“你还是闭嘴吧，我也真是，叫你出来干什么。”　　高翼瞪他一眼，片刻笑了起来，接过苏涉扔过来的水。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啊？或者，他可能跟你认识的人有点像之类的？”　　“不会。”苏涉摇头，“我肯定见过他，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别着急啊，没事儿，慢慢想。”高翼喝了口水，“想不出来周末想，周末想不出来下周想，总能想得出来的。”　　　　“周末？”　　苏涉忽然重复了一句。　　　　“嗯？”　　苏涉皱了皱眉，吐了一口气。　　“你不说我还忘了，周末我还要去参加我高中同学的婚礼。”　　　　***　　　　“这件行吗？”　　姜莱站在镜子前，轻轻提着裙摆晃了一圈。　　　　“行了行了，你再挑下去，阿岚怕不是就要打你了。”苏玖在一旁笑，“就这件，配个项链就行了。”　　“这么夸张的吗？我又不是新娘子，要不再换个素点儿的？”　　　　“别了，要换也应该是换你这张脸。”　　苏玖扶着姜莱的肩膀，把她轻轻推到了化妆台前。　　“挑一条项链，咱们就出门，不然来不及了。”　　　　新娘叶岚是她们的同事，虽然不在同一个科室但是私下里关系不错。叶岚给她们安排的座位全是医院的同事，大家平日里都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还算得上熟悉。　　　　“喝酒吗？”　　苏玖抬眸问她。　　姜莱点了点头：“喝一点点。”　　　　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姜莱垂眸打开了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刚想按下锁屏，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了一条新消息。　　【苏涉：抬头】　　　　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姜莱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傻——然而下一秒，她便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隔着两桌的距离，她看到苏涉靠在椅背上，遥遥地对她轻轻举杯，然后抬头一口饮尽。　　姜莱渐渐笑开，也举起自己的杯子，在半空中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轻轻抿了一口。　　　　“干嘛呢？”　　“没什么，看到了个朋友。”姜莱轻笑，把杯子放回原处。　　　　“谁啊？”苏玖微微挑眉。　　姜莱莞尔：“苏涉。”　　　　苏玖愣了愣便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来了？”　　“不知道，我也是他刚才给我打招呼才看到他的。”　　　　“姜莱。”　　“嗯？”　　“我觉得你们俩真的可以发展发展。”苏玖轻轻晃了晃杯子，“郎才女貌，嗯？”　　　　姜莱没答话，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两桌之外的那个人，他的手搭着椅背，和旁边的人低声谈笑，姜莱眨了眨眼睛，却没想到下一刻，男人懒懒散散地抬眸，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到一处。　　那眼神似是意料之中，又好像……是蓄谋已久。　　　　姜莱面上一热，耳畔的嘈杂声也不知怎地变轻了许多。　　与其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地迅速转开目光，不如坦然一些——姜莱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她看着苏涉，微微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偏了偏头，笑意潋滟。　　　　“啧。”　　苏玖轻笑，唤回了姜莱的思绪。　　　　“我觉得，行。”　　“什么行？”姜莱明知故问，掩饰地轻咳了一声。　　　　“你说呢？”苏玖笑着碰了碰姜莱的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姜莱。　　姜莱没接话，抿了一口酒，恰好一阵欢呼，婚礼开始了。　　　　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类嘈杂的环境，但也并不至于讨厌，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活动，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姜莱垂眼，是郑斐然来的电话。　　　　她起身，苏玖转头过来看她。　　“我去接个电话。”　　　　姜莱拿着手机来到大厅外的阳台上，一只手拉上了门，另一只手滑开接听键。　　　　“喂，学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在参加你同事的婚礼？”　　　　“嗯，对啊。”　　“我还要忙一会儿再下班。”郑斐然顿了顿，那边传来了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要我顺路送你回家吗？”　　“啊，不用了，我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姜莱轻轻倚在了栏杆上，“你这么忙，就不麻烦你了。”　　　　“那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姜莱收起手机，眯起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　　　　男人的身影挡住了身后大厅里的光，姜莱偏了偏头，轻轻笑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在喝酒。”苏涉随意地把背倚在栏杆上。　　“你不喝？”　　苏涉点了点头：“嗯，我开了车。”　　　　“新郎是你朋友？”　　“我高中同学。你呢？”　　“新娘是我同事。”　　　　苏涉点点头，没再接话，空气安静下来，却不觉尴尬。　　　　“聊聊？”　　姜莱转头：“什么？”　　　　苏涉看她，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微微眯着眼睛，一身小礼裙极其合身，他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项链是小翅膀的形状。　　“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没来得及回答的那个。”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或许是姜莱今晚多喝了些酒，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苏涉说的是什么。　　“好啊。”　　　　“只不过——”　　苏涉转头看她一眼，如夜色般深邃的眸里此刻居然繁星点点，随后缓缓叹了一口气。　　“你完全不记得我了，我倒是还真的挺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