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男人从门后闪身出来，丢下手里的拖把松了口气。　　　　他确实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紧张得不行，瞥了一眼晕过去的陈诗好，随即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往外走的时候，耳畔却响起了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在原地站了几秒，男人头脑一片空白，慌不择路，从小路跑了出去。　　　　拐了个弯跑上大路，男人还没站稳，从马路对面冲过来了三四个人，一边喊一边往他的方向跑。　　他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前面是一个水果摊，他一把抄起放在西瓜旁边一把刀，四下看了看，把目标定在都到惊吓的一对母子身上。　　　　小男孩吓得傻站在原地，手上的玩具小火车掉在了地上，男人的手臂刚刚伸过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手腕猛地一痛，男人回头，看见身前的人戴着墨镜，正面无表情地握着自己的手腕。　　　　眼底闪过破罐子破摔的凶狠，他翻手把手里拿着的刀狠狠地刺了过去。　　身侧响起清一色倒抽凉气的声音。　　　　“哐当。”　　男人手里的刀应声掉落，他自己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前一转，两只手都被反绞在身后，动弹不得。　　　　“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们——”　　他试图抬腿挣扎，奈何小腿猛地被踢了一脚，整个人被按在了身侧的桌上，头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什么都没做？那你跑什么？”　　他一个使力，男人连连喊疼，再也不敢轻易妄为。　　　　“苏队！”　　周子豪跑了过来，对被苏涉按在桌上的男人亮了证件，随即向后抬了抬手，身后的警察上前从苏涉手里把人接了过来，架着人往警车的方向走。　　　　“小陈呢？”苏涉摘掉墨镜，微微皱眉。　　“她晕过去了，应该是那家伙打的。”周子豪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又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已经送医院了。”　　“哼。”苏涉微眯起眼睛，冷哼一声，“袭警，罪加一等。”　　　　周子豪转身想走，却见苏涉还站在原地，微愣：“苏队你不走啊？”　　“走，马上。”　　　　苏涉点点头，转过身望向刚才那对母子，年轻的妈妈正蹲着安慰她受到惊吓的儿子。　　缓缓走到小男孩身前，苏涉蹲下了身子，捡起地上的小火车，垂眸重新拼好。　　　　那男孩从妈妈怀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苏涉。　　　　“吓到了？”　　苏涉笑了，和刚才干脆利落抓人的样子判若两人，抬手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道：“别怕，没事了。”　　　　“我，我不怕！”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握紧了拳头。　　“那就好。”苏涉点了点头，“你是男子汉，要学会保护妈妈，知道吗？”　　“知道！”小男孩看了一眼身侧的妈妈，随即挺了挺胸道，“保护妈妈！”　　　　“好了，这个还给你。”　　苏涉抓起小男孩的手，轻轻地把玩具火车放进了他的手心。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妈妈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激动：“快，谢谢警察叔叔！”　　小男孩十分乖巧：“谢谢警察叔叔！”　　　　“乖。”苏涉站起了身，垂眸看着仰头望向自己的小男孩，从树叶间散落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轮廓温暖又柔软。　　“不过，下次记得叫哥哥。”　　　　***　　　　周子豪在医院走廊横冲直撞的时候，恰好遇见姜莱从病房里走出来。　　　　“周警官？”她喊住他，“是来找陈警官的吗？”　　周子豪硬生生顿住脚步，不知道是跑得急还是为何，他的脸颊有些泛红。　　“不是——姜医生，你叫我小周就行了——嗯，就收队的时候顺便……过来看一眼。”　　　　姜莱只是笑，没告诉他苏涉十分钟前给她打电话，问了陈诗好的情况，那个时候他们早就回警局了——只是她才不会拆穿周子豪的话，侧了侧身子推开了门。　　“你进去吧，还没醒呢。”　　　　周子豪走进病房，看着病床上的人，缓缓吐了口气。　　“问题不大，应该过一会儿就醒了。”姜莱顿了顿，慢条斯理地道，“如果你没事的话，就等一会儿好了，顺路送她回去。”　　　　周子豪点了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抿了抿唇问道：“对了，姜医生，你怎么在急诊科啊？”　　“我前两天才刚被调来急诊科。”姜莱笑了，“你看着她吧，醒了叫我，我不在的话叫别的医生也行。”　　　　“那麻烦啦！”　　“没事。”姜莱莞尔，离开了房间。　　　　周子豪坐在椅子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口气，垂眼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陈诗好。　　　　她长得真好看——　　她刚进刑警队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现在还依旧这么觉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床上的陈诗好忽然皱了皱眉。　　“醒了？”　　　　“咳……”陈诗好缓缓睁开眼睛，半晌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是……”　　“这是医院。”周子豪站了起来，“要不要坐起来试试？还是——”　　　　陈诗好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人抓到了吗？”　　　　周子豪在原地愣了两秒。　　“抓到了，你放心，好好休息。”　　　　“那就好。”陈诗好的精神恢复了一些，缓缓撑起上半身，头还有些晕。　　　　“下次别这样了。”周子豪大剌剌地重新坐下，“一个人冲上去，傻不傻。”　　“我跟你不一样，我现在还在实习期啊，要足够努力才能留下刑警队的，不像你。”陈诗好瞪了他一眼，微微侧过身子打算去够桌上的水杯。　　　　“我给你倒。”周子豪起身，拿着陈诗好的杯子去接了半杯温水，回来递到她手上，“你可以了。”　　他坐下，笑了一声。　　“至少比我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陈诗好接过杯子小口地抿着，抬眸望向周子豪，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今天怎么这么鸡汤啊？”　　　　“有吗？”周子豪挑眉，耸了耸肩，“大概是，怕你自责得哭出来吧。”　　“……”　　　　病房里的气氛安静下来，却难得的融洽，周子豪抬眸望向窗外，余光瞥着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喝水的人。　　　　“哎。”　　“嗯？”　　　　“你还没答应我。”　　陈诗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答应你什么？”　　　　“下次别这样了，你一个女孩子，小心点。”　　“行，我知道啦。”陈诗好点点头，答得敷衍。　　　　“拉钩。”　　陈诗好睁大了眼睛：“啊？”　　　　周子豪慢条斯理地对着她伸出了小手指：“拉钩啊。”　　陈诗好：“……”　　　　“周子豪你幼不幼稚啊！”　　陈诗好失笑，却见周子豪一脸的一本正经，甚至还有些“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意味，她眨了眨眼睛，微微咬了咬唇。　　　　“好啦，拉钩。”　　陈诗好最后还是妥协，伸出小手指和周子豪勾在一起，随即大拇指又轻轻一碰。　　　　“还不舒服吗？”　　“还好，现在没什么了。”　　　　“那我去叫医生，看看能不能出院了。”　　“好。”陈诗好点点头，看着周子豪往门口走，忽然出声喊住了他。　　　　“等一下。”　　“嗯？”　　　　“谢谢你啊。”　　周子豪愣了愣，随即笑了：“嘴上说说可不行，下回记得请我吃饭啊。”　　　　陈诗好：“……”　　亏她刚才还为他特地来看她感动了一小会儿！　　　　呵，男人。　　病房的门被关上，陈诗好又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　　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