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转的极快。 锦甯抿了口茶,回味半晌,可惜地蹙了蹙眉。 不比娘亲那里香醇。 她稍稍抬眼,一眼正对上安常静看来的目光。 锦甯微微勾了勾唇角,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见安常静舒了一口气,锦甯方才轻笑出声,“母亲可不是疏忽了?” 众人都望了过来。 锦甯眉头微拢,神色严肃,“来人,将兰姨娘压回兰亭苑,抄录《女诫》十遍,以静心熟规。” 两个粗使婆子立即压住一旁脸色泛白的兰姨娘,只待问安结束后便执行指令。 老夫人脸色微冷。 安常静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老夫人的意思分明是暗示安常静去劝说禾致远雨露均沾,而锦甯却偏偏将此意曲解成了安常静身为当家主母,熟读《女诫》却并未好好管理后院妾室,放任那不懂规矩的以下犯上。 教安常静心下好不解气。 老夫人心中一沉,面上却依旧慈善,“既是这般,那兰姨娘便多抄录些《女诫》,算是沉下心来多休息些时日,也好记牢这些规矩。” 她顿了顿,复又肃了脸对安常静道,“大夫人也要多担待些,此事可大可小,却也算不得兰姨娘一人过错。” 安常静刚放松了些许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搭着身旁婳义的手起身做了一揖,“儿媳谨尊老夫人教诲。” 锦甯柔声接过话头,“本宫听闻兰姨娘前些日子偶感寒疾,这会儿虽已好的差不离了,却也未完全痊愈。” 她说着还盈盈起身,也福了福身,“还请祖母开恩,少惩戒些她,甯儿在这儿谢过祖母了。” 老夫人虚扶一下,心中怄了一口气,面色算不得好,“甯儿有心了,那依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置?” 锦甯依言坐下,温声笑道,“甯儿不敢妄议,但依甯儿看,此事交予父亲处置较好,依您看呢?” 老夫人凌厉的目光扫向锦甯,心下气急,“老爷日理万机,此等琐事劳烦他...孝义何在?” 这话里话外可不是在说锦甯不孝! 这等罪名扣在她头上,是要毁了她啊! 锦甯仿若未闻,笑着接过宝念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 呵。 祖母真是大意了,一个棋子而已,又何须这般动怒呢。 “祖母说笑了,父亲是家主,全府上下本就皆由他管理。” 她闲适地放下茶盏,“后院之事,虽说由我等女眷来协理,可父亲才是真正的决策者。” 她瞥了眼老夫人有些灰白的脸色,浅笑着继续道,“此事交予父亲才无可非议,毕竟,在其位,谋其职,我等皆不可妄自决策。” “祖母以为呢?”她眸色无辜,却仿佛意有所指。 老夫人身子虚弱一晃,语气也算不得好了,“就按甯儿说的做罢。老身乏了,尔等退下吧。” 众人端正作揖,一同回道,“是。” 禾锦衣脸色煞白,悄悄地看了一眼兰落,缓缓随众人一同退出门外。 “嗤,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禾锦瑟拨了拨大红的指甲,不屑地瞥了一眼禾锦衣。 “姐姐,莫要再说了,天经地义的事多说无外乎浪费口舌。”禾锦绣甜甜笑着,一派天真。 两姐妹一唱一和的,让禾锦衣眼眶微红。 二人瞥了一眼锦甯,见她并无插管之意,不屑地瞥了眼楚楚可怜的禾锦衣,继续嘲讽。 “罢了罢了,你说的对,不过有娘的总比那没娘的好,我们去看看二姐姐吧。”禾锦瑟放下手,望向禾锦绣道。 “听闻二姐姐在太后娘娘寿辰上大放异彩,我也想取取经呢!”禾锦绣冷哼一声,与禾锦瑟对视一眼,一同走向荣华楼。 ——哼,同为庶女,凭什么你却去得了太后寿辰。 寿辰前我们动不了你,寿辰后还不能好、好探望一下吗。 锦甯搭着珠忆的手,看了看门外的日头,另一旁的宝念会心打开素白的油纸伞为锦甯遮住烈日。 锦甯向后一瞥,却见禾锦衣在听到禾锦华的名字后身子微微一颤。 ——这事,与禾锦华有关吗? “宝念。”锦甯柔柔出声。 “奴婢在。” “查查二小姐前些日子与兰亭苑有无往来。” “诺。”宝念恭谨应声。 “阿姐!”禾锦垣的声音由远至近,带了些急促的味道。 锦甯停下脚步,眉目柔软,“垣儿可有事?” 禾锦垣跑近了,撒娇道,“阿姐与我一同去书院吧,我有事要同你商议。” “自是好的。烈日炎炎,垣儿与阿姐同行可好?” 禾锦垣亲昵地挤进那把不算大的素白油纸伞,“求之不得。” ** 清心堂 老夫人面色不虞,用力将身旁的瓷杯丢在地上,冷声呵斥,“废物!”她瞥了一眼两个粗使婆子,两人会心放下兰落。 兰落吓得一颤,茶杯早已四分五裂,剩余的滚烫茶水溅在她身上,她不禁瘫软在地上。 她哆哆嗦嗦的,“老夫人,老夫人,贱妾错了,贱妾错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面色阴沉,“滚回你的兰亭苑,记住,你目无尊长,不懂规矩。” 兰落瞳孔放大,泪珠欲落不落,倒真有股梨花带雨的味道,可偏偏她上头压着一个安常静…… “诺。”那一滴泪珠终于掉落,兰落面色灰白,嘴唇也没了血色,“贱妾目无尊长,不懂规矩,可此事与衣儿无关,恳请老夫人饶了衣儿。” 老夫人面露不屑,“这是自然。”语罢,她向那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依言将兰落架起,半托半扯地拉着她去兰亭苑。 “哼,贱人果然就是贱骨子,此等废物,老夫人无需为此伤神。”马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她挥手让众人下去,小心地为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当马嬷嬷是心腹,有话自是与她讲的。 她叹了口气,面露愤恨,“我担心的是甯儿的态度,没想到为了区区一个安常静,她竟愿意与我撕破脸皮!” 马嬷嬷也是有些纠结,眉头打结,“奴婢想,老夫人此举着实有些不妥,不孝的罪名…这扣在郡主头上……” 她没有说完,但老夫人却是听懂了。 “老夫人恕罪,奴婢逾矩了。”见老夫人眉头微皱,马嬷嬷惶恐跪下。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虚扶一把,“你是老身身边的老人了,老身就是看重你的直言进谏,你无需如此,起吧。” 马嬷嬷谢罪起身,见老夫人面色郁结,又是一拜后道,“奴婢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较好。” 老夫人望了她一眼,眸中不乏疑惑。 马嬷嬷见此,俯身到老夫人耳边,轻声道,“老夫人难道不觉着,以兰姨娘那般蠢笨的脑子,怎可想出那般法子?又怎能……抓住老夫人此时的软肋?” 老夫人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声音压低,显出几分冷意,“查!给老身查!好大的胆子!” 胆敢利用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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