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因为与师父再度重逢,她不由得想起了与师父的种种过往。    其中一段记忆呈现在了梦境之中。    那是她上一世第一次见到江慕师父的情景。    白雪皑皑,冬风凛冽。    十来岁的她衣着褴褛地奔跑在雪地上,身后是十几只龇牙咧嘴要吃她的怪物。    终于,她跑得筋疲力竭,倒了下去。    以为要葬身妖怪肚子的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刹那之间,她听到无数剑划破天空的声音。    睁开眼睛时,那群妖怪已经横尸倒地。    妖怪尸体旁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那便是她后来的师父了。    当时的江慕还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眉眼间少了几分现在的洒脱,多几分戾气。    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之后,他把她带到一个山洞里生火取暖。    她问:“你救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他似乎不敢看她,目光一直看着篝火,生硬地点了一下头。    她自然是有些害怕的,心惊胆战地问:“你有什么目的?”    他想了想,嘴角勾扬,露出她当时觉得最好看的笑,“我想收你为徒。”    她很是吃惊,“别人都嫌我是累赘,不肯收留我。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不怕我给你添麻烦吗?”    他听到这话突然笑得很开心,摇摇头,道:“再大的麻烦我都不怕。我只是想收你为徒,想对你好。”    她愣愣道:“为什么?”    他说了句让她记一辈子的话。    “因为我没能有个好师父,所以我想当个好师父。”    梦境的画面止在他年轻貌美的容颜上。    她被一把扇子敲醒。    睁开眼睛,目光正对上江慕的脸。    梦境和现实两相对比,她忍不住感慨岁月不饶人。    就算是如师父这样厉害的修仙人士,岁月也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留下了细微沧桑的痕迹。    不过,如师父这样的绝世美男,就算再过个几百年几千年,也依然能用美貌笑傲世间。    江慕见三千白芷一大早就发呆,又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道:“起床了,小懒虫。”    想起今天要下山寻回法宝寻音破,三千白芷连忙振作精神。    此时,苍古鉴师徒三人早已起床,正奉着江慕的命令,乖乖站在门外等候。    离别前,三千白芷不舍道:“师父,您可不可以换个装扮遮住身份,同我们一起去?”    江慕也十分不舍才和徒儿团聚就分离,心痛道:“为师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扇子,“五剑星仪扇荒废了这么些年都生锈了,我得留在这里将这五把剑重新打磨一下。而且,我还得看着苍古鉴和他的徒弟百里,以防他们逃跑。”    三千白芷皱着眉头,凑到江慕耳边轻声道:“其实我是怕我应付不了清墨承彧这个小师侄。你知道我现在一点修为和法力都没有,他万一半路逃跑或者去搬救兵,我根本没法阻止。”    江慕闻此笑着摇了摇头,“傻徒弟,你忘了他的师父和师弟在我手上,他怎么可能敢乱来。再者,他的为人你还不清楚?迂腐的木头一个,不足为惧。我让你跟他下山的真正目的是督促。”    不得不承认,师父在很多事上都看得很清楚明白。    听完师父的见解,三千白芷很放心地与清墨承彧下山去了。    她无法御剑,又不能带着白仙子一起下山,只好站在清墨承彧的剑上。    路途除了风声,颇为宁静。    行了一半,清墨承彧突然开口道:“你是如何成为江师叔祖徒弟的?”    那一句江师叔祖让三千白芷反应半天才意识到他是喊的她师父,有些高兴道:“这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就不和你说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不受你师父影响,不把我师父当魔头,反而称呼我师父师叔祖。”    清墨承彧又沉默了。    三千白芷却忍不住想多说两句,“你把我师父称为师叔祖,那你是不是该称呼我一声师叔呢?”    清墨承彧竟真的喊了一声,“师叔。”    三千白芷大为高兴,“那我以后就喊你小彧彧吧,好不好?”    清墨承彧点了下头,表示可以。    朝圣山外有一座名叫含笑坞的镇子,交通八达,以商贸闻名,在这片大陆上小有名气。    欧阳茗伶便是在含笑坞落的家。    清墨承彧对路线十分熟悉,刚落地上,便带着三千白芷直奔欧阳茗伶家。    很快,他们二人便走到了欧阳茗伶的宅门前。    硕大的牌匾上写着:欧阳家。    开门的绿衣丫鬟一眼便认出了清墨承彧,神色有些焦灼地将二人引了进去。    走在院子里,可见一群仆人匆进匆出,似乎都是焦灼和担心的模样。    不等清墨承彧开口问,引路的绿衣丫鬟已作答:“你们二位来得真不巧,我家主人正在生孩子。”    两人皆是一怔。    诚然,他们来得确实不凑巧。    三千白芷悄悄看向清墨承彧,竟发现这厮脸上又浮了一层红晕,眼神像是期待着什么而闪闪发光。    “她生的孩子该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她半开玩笑道。    清墨承彧的脸更红了,连连摇头。    绿衣丫鬟忍不住笑道“这位姑娘说的什么话,我家主人生的孩子怎么会和清墨道长有关系。清墨道长只是对新生的生命有着由衷的热情罢了。”    三千白芷甚是惊讶:“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绿衣丫鬟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家主人说的。我家主人怀孕期间,清墨道长曾来看望过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夸了清墨道长几句,我有意无意记下了而已。”    清墨承彧这时道:“请问我们可以在产房外面等吗?”    绿衣丫鬟点头,“当然可以。”    三千白芷实在不能理解清墨承彧到底对新生命有多么热衷,竟要在产房外面等人。    当听着产房内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三千白芷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暗暗庆幸自己是个修仙的道士,不用生孩子。    清墨承彧亦是满脸写着担忧,就像在等待孩子出生的父亲。    想到父亲,三千白芷观察了一周,只看到丫鬟和仆人,随手拉了一个红衣丫鬟问道:“你家主人的相公呢?”    红衣丫鬟叹道:“大约又去花天酒地了。”    三千白芷甚是愤怒,“你家主人在这么痛苦地给他生孩子?他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红衣丫鬟却一点不以为意道:“老爷一直是这样。这也是夫人允许的。”    三千白芷不知该说什么好时,清墨承彧凑过来道:“我去把他找回来。”    红衣丫鬟感激道:“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我代我家主人谢谢清墨道长。”    三千白芷很惊讶清墨承彧这么爱管闲事,不过,可以不用再在这里听一个生孩子的女人喊叫,她倒是十分乐意管这个闲事。    “小彧彧,等等我!”她大喊着跟了出去。    一路匆匆而过,最后竟停在了一间名为天下唯女人的妓院前。    无论前世今生,三千白芷都对这种地方没什么好印象,拉了拉清墨承彧的袖子,“你该不会要进这里找人吧?”    清墨承彧点了一下头,便走了进去。    三千白芷看得目瞪口呆,只好硬着头皮上。    对于清墨承彧的到来,妓院的老鸨自然欢迎得很。可对于姑娘打扮的三千白芷,老鸨直接下逐客令。    三千白芷只好站在外面干等。    还没站一会,就见清墨承彧也被赶了出来。    老鸨生气地叫骂:“臭道士,没钱还想来玩女人!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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