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羽轻轻举起茶碗小嘬一口,抬起头,面带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个山羊胡:“哦,是吗?不知是大劫还是小劫?先生可否化解?”

山羊胡虽然身着粗布长衫,但既非儒亦非道,他回身抄起那块“神算子”的幌子,拿手一指,抖了抖身子,面露笑意——他生得本就不好看,这一笑,那就更加猥琐了。这人拿手捋一捋胡须,故作高深道:“这劫——可大可小。若说大,恐有血光之灾,若说小,不过折损些财物,是个破财之灾。所谓祸福无由,唯人自取,不瞒公子,小弟呐,嘿嘿,此劫小弟刚好可解。不知道公子囊中方便否?”

陈方羽看着眼前这个神棍,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大概这种江湖骗子都是同样一种路数。行骗居然骗到了自己头上,陈方羽一阵无语,难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像棒槌?陈方羽没好气地道:“好说好说,朋友若是缺盘缠,在下可以接济一二。至于这劫——便是真有劫,也得给我绕道而行!我是不信的,无需多言。”

山羊胡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所谓在劫难逃,天数已然注定,非有高手指点不可。再一者,小弟凭借算数营生,可不受白财,小弟——”他见陈方羽眼中戏谑不减,显然认定他是江湖骗子,也不恼火,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也罢,刚才这卦就算我送公子的,咱们结一个善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还有相见之日。”

这相士转身欲走,犹豫了下,又重新回身对小颜说道:“姑娘有礼,小弟观姑娘命理不俗,出身高贵,乃是旺夫成龙之相。不过,姑娘身边这位公子,命中注定犯七朵桃花,姑娘可要当心。”说完,他也不看小颜的反应,扭身便走,往扶苏城方向去了,吃糖葫芦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跟在相士身后,还不忘回头冲小颜扮了个鬼脸。两人渐行渐远。

小颜听了相士的话,脸上微微泛起桃花,有些窘迫,又见了小女孩粉嫩的小脸,,着实可爱,忍不住笑了,再看陈方羽时,见他全然不将那相士的话放在心上:“公子,那人——”陈方羽温柔地瞅着她,微微摇头:“江湖人,生意口,当不得真。”

陈方羽刚说完,忽然听见茶馆外一阵喧闹,马嘶人叫,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敦实大汉,扛着一杆长枪,正跃上陈方羽的红马。陈方羽和小颜赶紧冲出去,但晚了一步,那人一拍马臀,胯下使劲,已然是冲了出去。

陈方羽大喝一声,提气追赶,只三五十步,就已经追上。骑在马上的汉子不慌不忙地回过头来,一张脸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冲着陈方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大牙,随后右手一翻,摘下扛在肩上的长枪,长枪一扫,三枪先后刺来。陈方羽一惊,赶忙侧身躲过,但脚上的劲力已然不足,加上红马已然跑了起来,双方的距离也已有十余丈远,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跑到远处,长枪重新上肩,竟然好整以暇地挥了挥手,似乎在和陈方羽告别。陈方羽暗骂一声,怒极反笑,可也没有什么办法,无奈地走回茶棚,口中念叨:“还真他娘的破财了,这相士不像是有真本事的样子呀,怪了怪了。难道我走了眼?”

小颜本和陈方羽一同冲出茶馆,陈方羽上前追赶的时候,小颜却仍旧站在原地,愣愣地发呆,看着盗马贼远去。等到盗马贼跑远了,小颜突然心里一阵难受,不是因为相处三个月的红马被盗,而是因为刚才那相士所说的七朵桃花,朵朵扎在心口。她虽然心中难受,见陈方羽回来,还是赶紧遮掩,心中愁怨,并不形于色。

此时茶馆中人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他,又是那胖小子,这个月第八回了吧。”

“可不是。八匹肥膘马,不少的钱呐。”

“哥哥,下回再见着这小子,可躲远点。扛着枪呢,看见没?”

“没错。那枪,好家伙,那长度那尺寸,怎么着也得有三四十斤吧,瞧给孩子压得,都不长个儿了,没准是个练家子。”

“嗯,要说是个练家子,可为什么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啊?”

“谁知道呢,兴许人家爱这个。来,兄弟,喝茶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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