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离开幽国,林莫是被若莲的飞鸽传书紧急呼回来的,信上说李晓英在北九国得到讯息,北九国秘密派了使臣来言国,所以林莫便打算赶回炎国查探究竟。只是一回到缥缈阁,他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却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夜是那么静,可是他却越发坐立不安,随侍在一旁的若莲察觉到他的异样,担心地问道,“公子,有什么事?”
林莫定下神,问道,“卫四近日在缥缈阁有什么动静?”
若莲细细回想了一下,拣紧要的说了,又疑惑地道,“今夜卫四看到公子回来,显得极其高兴,又跟我辞行,准备回北九国了。”
林莫的心蓦地一紧。
缥缈阁曾是林家历代隐居之所,林家有十卫,历来也是跟着家主居住在缥缈阁,只是这一代家主林清远做了北九国的王,十卫便也去了北九国,只有这四卫是四年前突然又回了缥缈阁。林莫当然知晓四卫的目的,礼尚往来,他便派了若莲手下的李晓英去了北九国,李晓英的家族受过林莫的恩惠,并不听令于林家,只对林莫效忠,而且李家世代从医,精通岐黄之术,所以林莫只言自己的孝心,派李晓英过来,有备无患。父子两人心知肚明,各怀鬼胎。
只是,林莫突然道,“上回父亲托人来说媒,为的是卫三和李晓英。”他停顿了一下,若莲赶紧道,“李晓英自小便在缥缈阁长大,绝对不会背叛公子的。”林莫看到一脸郑重的若莲,淡淡道,“我会为他们主婚,只是为了避嫌,日后缥缈阁的一切事务不要透露给她,交待她的事情,全部交给简天去吧。”
若莲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高兴,
林莫思索片刻,眼眸沉沉,又道,“跟我说说白曼贞的事情。”
若莲闻言思索片刻,言简意赅地道,“白曼贞是华国白府的千金,亦是幽国前皇后白曼雪的同胞妹妹,她自幼许配于华国名将丁威之子丁靖,可惜华国国主赵腾垂涎白曼贞的美色,明娶不成,竟设计陷害丁家,白家耿直,死谏保丁家,奈何赵王阴狠,明里不动声色,暗地里步下杀招,白家得到讯息后,百般无奈之下要白曼贞前往幽国寻求帮助。华王没有得到人,又寻思幽国皇后白曼雪早逝,一怒之下,寻了个借口,竟屠丁家、白家满门,只剩了那个前往幽国的白曼贞……”
若莲言语柔柔,说起这件事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倒是林莫听得心里一惊,脱口而出,“糟了。”若莲一惊,脑子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突兀地道,“李晓英传回来的消息是要把公子从幽国调回来。”
林莫此刻一听若莲这么说,本来是坐着的,那一下猛地站起身来,竟异常焦急,脸上有些泛白,气息不稳,唬了若莲一大跳,连忙扶住他,又赶紧掏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倒出一粒红得发亮的药丸,大而亮的双眼竟蓄满了泪水,只是她紧咬着下唇,不让泪水滑落。
林莫缓缓拿过药丸,动作优雅地吞下药丸,片刻之后又只是那个冷静淡漠的公子,仿佛刚才的震动与衰弱只是一时的错觉。若莲情不自禁地又扶住他。
他不动痕迹地松开若莲的手,淡淡道,“若莲,我没事。”若莲低下头,片刻后又抬头盈盈地望着他,语气难得的严肃,“公子,万事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
林莫别过头,言语透着深重的寂寞,“幽国此刻肯定已经生变,我需立刻赶往幽国。”
又叮嘱道,“若莲,你和星野盯紧火薇军,特别是舒王,有什么异常要立刻回报我。”
若莲应了,又听林莫冷然道,“让简天今夜就去北九国,给我盯紧那边的动静。”
若莲有些忐忑,斟酌道,“晓英她……”林莫断然打断,淡淡道,“父亲必是故意漏出来的消息,不管李晓英的事。”若莲道,“我替晓英谢谢公子,这次幽国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不是家主所为,不然晓英不可能一点讯息都没有。”
林莫不置可否,只道,“应该是北九国和炎国的联手。”他只觉得脑子发痛,有些自责,他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我竟一点都不知道。此刻,却不容他再多想,恨不得飞身前往幽国。
若莲也心急如焚,目送林莫出去,也赶紧去办他交待的事情。
夜,那么沉,那么静,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老百姓都已进入梦乡。
而这一刻,林莫正火急火燎地赶往幽国,赵白薇呢?此刻她一身天青色男装,正渡过了元江,初入江湖,彷徨四顾,远处、极远处、都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墨,她也不知道朝着北斗星的方向走了多久,她觉得好累,疲倦一波一波袭来,她又忍不住打了呵欠,看着这一片森林,她终于下定决心停下来,为了防止夜间有野兽出入,她寻了一颗茂盛的大树,用绝顶轻功跃到大树上,找了舒服的位置靠着,自嘲道,“赵白薇啊,赵白薇,今晚做一回小鸟,在树上歇息,其他事明日再说吧。”
她刚睡下不久,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她屏住呼吸,如临大敌,只是这马蹄声渐行渐远,听声音是去往幽国的,她安下心,还不忘抱怨,谁半夜三更骑马这么急着去幽国,扰了她的清梦。幽国,念到此,她不禁心里一窒,迷迷糊糊地又睡下了。
那打马而过的正是林莫,只是世事变幻莫测,两人还是这样错身而过了。
从幽王出事,赵白薇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与恍恍惚惚之中。这一夜,她睡得有些沉,梦里,她还是小时候,在雕栏玉砌的玉凰宫嬉闹,爹爹在一旁慈祥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碟精致的桃糕,要她多吃点,她不禁唤道,“爹爹……”
然后她猛地惊醒,自己竟然一个翻身,从大树上栽下来,嘴角还残留着梦里的欢颜,下一刻她已经尖叫出声,电光火石之间,她撞入一个宽阔的怀抱,有着淡淡的青草味道,她还来不及思索,那人温柔地环住她,轻轻松松地落地了。
赵白薇长吁一口气,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赵白薇差点露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扮的男装,心里稍定,粗着声线答道,“多谢兄台,我没事。”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眼前那人,暗蓝色长袍,质地精美,腰系玉佩,一双凤目,顾盼生辉,让人不敢直视,鼻如悬胆,殷红的薄唇勾着一缕笑,五官甚美,比一般人更加深邃,如刀刻,每一笔都如此完美,古铜色的皮肤,更加彰显男儿气概,犹如魔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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