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叹道,“西凉怕是不得安宁了!”
若曦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不敢相信的后退后退,脚后跟被枯草一绊,身子软软的跌坐到了那大石上,方才带来的兵书掉落在旁,书页被风翻起,哗哗作响。
自她出生以来,见过的最残酷的事情,便是那夜程奕轩带着景固军冲入皇宫,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叫喊声,呻吟声,撕心裂肺的袭来,诺大的东越皇宫像是落入了的地狱,繁华不再,只剩下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她还记得溅到脸上的还带着体温的鲜血,猩红猩红的。
难道这样的灭国之灾还要在西凉重演一次么,因为她,再让一个好好地皇宫变成地狱修罗场么?
若曦蜷缩着身子,手臂环抱双腿,脸色煞白,像是陷入了梦魇,全身颤抖不止。
上官子焱望着那茂林修竹良久,仍旧对联姻之事忧心不已,“小姐?”他轻声唤道。一低眉,却见若曦这番样子不禁一怔。
“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他连忙蹲下身来探问,若曦仍旧不做声,额头似乎隐有冷汗流出。
“小姐!”上官子焱扳着若曦的双肩猛的一晃。
若曦身子一震,埋在双膝上的头缓缓抬起,她迷茫的双眸逐渐清明,“我不会让西凉有事的,我会劝他的。”无色的唇缓缓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苍白而无力。
若曦勉强的支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耳边翁鸣不止,却仍旧念着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兵书,“我也会尽力保护西凉的。”看着这书,她眸华坚定,映着惨白无色的面容,让人无端的心疼。
暗沉的天卷起冷冽的寒风,锦衣裹着单薄的身子被风扬起,若曦却毫不在意,她一步一步走的异常坚定,上官子焱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大步往前,毫不犹豫的将她拦腰抱起,在若曦的惊呼中他面无表情的道,“我送你回去。”
“不!”她想也未想的拒绝。
上官子焱对她的反对置之不理,他抱着若曦大步往回走,“想保护西凉,就该先把自己保护好,我的兵书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看的。”
“你的,兵书?”若曦捏着手中的书,然后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震惊,亦或是疑惑不解。
上官子焱眉头一皱,他并不喜欢这么被人看着,索性点了若曦的穴道,让她昏昏睡去。
若曦醒来时,外面已经风声渐止,从半敞着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无星的黑幕,院子里已经点了灯,这会儿该很晚了。
这阴沉沉的天,终究还是没有下起雨来。
若曦虚晃着坐起身来,门吱呀一响,一股子药味就灌了进来。若曦偏头一瞅,才见是静香端着碗进来。
静香看到若曦已醒来,本欲放在桌上的碗干脆端到了床边,她一勺一勺的舀起吹凉。
“这是什么药?”若曦问。
“是公子留下的,公子说小姐在竹林吹了冷风,怕是身体吃不消,要喝了这药才是。”
静香试了试温度,已经是温热,正好可入口,便将碗交到若曦手中。
若曦也不犹豫,一仰头就灌了下去,碗刚离开嘴唇,一颗梅子就已经送入口中。
“这么冷的天,小姐怎的惹了一身汗回来,公子抱着小姐回来的时候可把奴婢吓得不轻,若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静香接过碗放到桌上,返身回来用手背覆在若曦额头,探了温度,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若不是公子懂些医术,配了药先给小姐喝了,这会儿怕是早就出事了。”
静香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若曦闷不吱声,也索性住了嘴,“再喝了这碗药巩固下也就差不多了,小姐再歇会儿,奴婢去端碗粥来。”说着,便起身离去。
若曦靠着床头,一声不吭,脑袋里杂乱不堪,很多往事纷至沓来,扰得她头痛欲裂,恍惚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尚有意识之时上官子焱说的话,“那本无名的兵书,是他的。”
那兵书与往日里所见如此不同,拿到时若曦不是没有想过来历,以静香与上官子焱的关系,她也不是没有考虑,只是没想过竟是上官子焱写的。
这着实让若曦震惊了。
静香端着米粥进来时,若曦已经从床上起身,她倚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夜幕背对着静香道,“明日我们回宫一趟,你准备下吧。”
静香把粥放下,她看得出若曦自竹林回来就有些异常,可也不多问,转身出门对外面吩咐下去。
次日一早,若曦就坐着马车从青云山匆匆赶往皇宫,她算着时间,到皇宫时,白慕清应该还在接见大臣们,她可以先到凝心院等着他忙完。
凝心院果真如他所说,所有的布置都如她离开前一样的摆放。他每日都让人打扫,处处纤尘不染,虽无人住,但时令的被褥所需,却无丝毫懈怠。
若曦眼前一润,他竟是这般上心。
她回来时白慕清还未下朝,虽然若曦已经吩咐下去,她回来的事情等皇上忙完了再上报,可她刚在凝心院坐下没多会儿,就见到白慕清匆匆赶来,想来不知是谁多了嘴,提前报了上去。
“怎的走这么急。”若曦嗔怪道,她拿起石安举过头顶的紫檀木盘里的丝帕,细细的擦拭白慕清额头的汗珠。就像小时候经常看到母后为父皇擦汗一般,柔软多情。
房间里静寂十分,约是察觉到了一股炙热的目光,若曦蓦地顿住,探寻那目光来处,竟是白慕清勾起的笑意。
若曦捏紧帕子,收了手,白皙如玉的面颊染上一层嫣红。
白慕清握着若曦攥着丝帕的手,慢慢慢踱进屋子里,石安很有眼色的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今天怎么回来了?”白慕清牵着她的手坐在宽大的黄梨木雕花椅上,看若曦低眉不语,他故意挨在若曦耳边柔声戏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若曦猛的抬起头来,一张笑脸涨的通红,“才不是!”她急于否认,可否认的太快反倒更有嫌疑。
白慕清将若曦拉到怀中,紧紧地拥着她,光洁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摩挲,“可是我想你啊,时时刻刻都想。”
若曦心头一酸,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却口不能言,她伸出双臂,反拥着白慕清,头埋在他的胸前,不敢抬头去看他,生怕自己沦陷入他的眼睛,做了挑起战争的罪人。
“清,联姻之事,应下吧。”
她闭着眼睛,声音极轻,拥着她的身子蓦地一怔,温暖的气息渐渐流逝。
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
“为什么?”他问。
他极尽压抑的声音在若曦听来反而比怒斥她,更让人为之心痛。
“为什么总要把我推给别人?”先是睿瑾,现在又是明安公主。
白慕清的下颚抵在若曦的肩头,右手按住她的后脑,阴沉的声调让若曦越来越不安,她试图抬起头来,却被白慕清按得更紧。怦怦的心跳在她的耳边一声重过一声,她似乎能听到那一刹那碎裂的声音。
若曦紧抓着他背后的衣襟,按捺住哽咽的声音却仍旧有些颤抖,“这样对西凉最好,你是西凉的皇,这是你的责任!”
“清,是我害了你,害了西凉。”诚如上官子焱所说,若非若曦在,也许程奕轩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了。
“怎么会是你的过错呢,都是因为野心啊,人的野心!”
“齐皇以我慕容氏为敌,若非是发现我在,他怎会?”
白慕清缓缓松开若曦,突来离开的怀抱让她有一丝的失落。
白慕清专注的看着若曦,十分坚定的道,“你以为即便是我答应了这亲事,西凉就可安然无忧了么?他灭西凉的心恐早就有了,只差一个借口而已。如今我就成全他,让他出兵又如何!”
“不!如今西凉恐禁不起这场战事。”若曦惊呼。
白慕清倒是十分坦然,“他永远也不会等到西凉羽翼丰满时才出兵,既要战,那便战吧。”
若曦低下螓首,低语道,“可我仍想能拖一时便是一时,你总该为西凉的百姓多做些打算才是。我不想,再看到东越皇宫的那一幕重演。”
她闭上双眸,紧咬着唇。
或许白慕清会以为她妇人之见,可她真的不想再见到那样的血腥,那晚的一幕幕是藏在她心底的噩梦,疼痛噬骨。
头顶传来白慕清轻轻地笑声,似颇有些无奈,唇上突然被覆上一层柔软,游离浅浅,随后她便被拥入了温暖的怀抱,“你为何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呢,若真要上战场,我也不一定会输的。”
是啊,她从不曾想过这些,因为她害怕,害怕白慕清像他们一样离她而去,所以她不曾对他有过取胜的信心,她宁愿窝在自己的龟壳中想象他的无能,也不愿他金鼓随身,征战沙场。
陪白慕清用了午膳,若曦就匆匆离开了皇宫,这段时间白慕清一定是很忙的,所以她不要在那里让他再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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