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有多?

虽然校园里跳脚蹦高的熊孩子们恨不能将时光穿成一条细细的线,嗖一下大成人,不用再受家和老师的管束,可站在终点往回看,也不过短短数十年,眼睛一睁一闭,就这么过完了。

可这短短的一生中,又藏了多少悲欢与离合,让生者为之死,死者为之生?

李茜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些人为了心尖上的人,是可以拼尽性命不顾一切的。

她在梦中又一次看到那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绝望地呼唤,一个头也不回地走入黑暗,临了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稍稍停驻,偏头看了一眼,似一个不舍而眷恋的谢幕。

这一回,李茜终于看清了,那是沈巍的脸。

她一声惊呼,突然清醒过来。

眼前的黑暗风卷残云般散开,她听到单调而有规律的仪器声,于是意识到,这是特别调查局的实验室。

桌上的电子挂历显示出日期,距离那天崩地坼的一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李茜站起身,三步并两步地冲到跟前,用力推了下电脑前昏昏欲睡的林静:“怎么样,有反应吗?”

林静一个激灵,堪堪飘上天花板的意识被不容分说地镇回主心骨,他猛地醒过神,一边手忙脚乱地戴上眼镜,一边眯着眼睛仰起脖,凑到屏幕跟前。

数据流水一样从屏幕上闪现过,两件圣器消停地蹲在玻璃罩子里,没有半点兴风作浪的迹象。

不出所料,又失败了。

林静就像那个仰望星空却发现梦想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少年一样,细瘦的脖子不堪重负,呼啦一下垂落下来。

不过,他的情绪还算稳定,可能是因为失败过太多次,没抱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林静摘下镜片,揉了揉已经有点对不准焦距的眼:“没有用山河锥激活镇魂灯,将困于灯中的能量体剥离出来,这想法实在有点异想天开,你确定能行吗?”

李茜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眼皮底下挂着两个老大的黑眼圈,她用手捏了捏衣兜,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买一管遮瑕膏,一边说:“我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法子,如果你还想让赵处赵局回来。”

林静叹了口气。

李茜不是特别调查局的成员,两年前,她主动找上特调局,说是有办法将困入镇魂灯的赵云澜带回人世。

特调局没怎么跟这姑娘打过交道,唯一称得上“熟人”的只有林静。这位“科学界的国民老公”曾经问她,无亲无旧的,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地帮这个忙?

李茜笑了笑,没吭声。

这还用问吗?她想,因为赵局是沈老师不惜一切要保护的人。

因为那个人已经魂飞魄散,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天上地下,山海无涯,唯有一个赵云澜还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两年来,他们失败过多少回?

林静做了个简单的乘法,按每两到三天失败一次计算,到现在总也有三百多次。

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照这个算法,他们已经有三百多个妈,可到现在还没看到成功那熊孩子有孕育的迹象。

林静自认不算太有耐心,可经历过这么多次失败,那颗心就跟在磨刀石上反复磋磨过一样,比死水还要平整,半点脾气也发作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开了,大庆探了半个脑袋进来:“怎么,实验又失败了?”

虽说失败是家常便饭,然而再一次看着希望打碎在眼前,滋味还是相当不好受的。屋里的两个人头顶阴云,一时谁也没心思搭理他。

大庆叹了口气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猫类,他其实不太习惯人类这种灭自己志气的行为,可这两年来,他叹气的次数加一块,快赶上平常人一辈子的量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他说,“两年前我们就知道,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就像是万米高空上的人往下丢了一根针,那针得当当正正地穿过地面上的一枚戒指,你说,这可能吗?”

林静下意识地跟他贫了句:“万事皆有可能,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放弃,说不定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得了吧,”大庆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七彩肥皂泡,“你都失败过多少次了,别说两只手,就是二十只手数得过来吗?万事皆有可能是没错,可到你死的那天,能把那一丁点的可能性试出来吗?”

他伸出白白嫩嫩的猫爪子,大拇指抵住小指尖,那意思大约是所谓的“一丁点”不比小手指的指甲盖大。

林静一瞪眼,一边撸胳膊一边挽袖子,开始跟大庆“每日三吵”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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