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武帝完全复原,也到了萧绎该出镇荆州的时节,这日天气转暖,微风和煦,于是在宫中设了宴席,为萧绎饯别。

此时在京中的皇子除了今天的正主,湘东王萧绎,还有太子萧统,已经出了牢房的六殿下萧纶,和正得武帝欢心的萧正德。

武帝坐在主位上,看着下头的四个儿子觥筹交错,互相说着些祝愿和嘱咐的话,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其实前些日子的荒唐事多少也传进了武帝耳中,只是装聋作哑,不去深责就是了,可太子是非不分,仁弱过头,萧正德罔顾人伦,恶习不改,更不用说那个几日前才解下枷锁,常常诅咒自己的萧纶,这一个个深受自己疼爱的子侄,却无半个成器。

如此一圈看下来,就属规规矩矩,又肯做实事的萧绎最顺眼,不由深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又更加舍不得萧绎远行了。

这么想着,武帝又举起了酒杯,“七官啊,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期望,此去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啊,来!”说着一饮而尽。

萧绎自然是恭敬谨慎的,“是,儿子谨记。”说罢也饮了一杯。

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却深深刺痛了才被罢官免职,受尽牢狱之苦的萧纶,他生性自负,非但不知悔改,见武帝如此厚待萧绎,更暗恨父亲偏心,便也举起了酒杯,朝着萧绎讽刺道,“我听说是有个什么江湖术士,说七官是独眼罗汉转世,才得了这份好差事。真是恭喜恭喜啊。”

武帝看他说的话很不成体统,却也不愿去管他,权当没听见。

太子却想起了刘孝绰的儿子得罪萧绎的事情,赶紧拼命用眼神示意萧纶,见他无动于衷,赶紧开口解围,“什么转世都不重要,有志有才,爱民如子的人担当要职,不正是天下之福吗?”

不料那萧纶更加放肆,非但全然不理会太子,竟站起身来,“七官啊,你这就要远行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只好赋诗一首,聊表心意。”

萧绎心里嗤笑萧纶的愚蠢,面上却很恭敬,先看了太子一眼以示谢意,又微微勾起了唇角,“久闻阿兄文采斐然,自当洗耳恭听。”

太子和萧正德看见这暗潮汹涌的局面,也都望了过来,自竖起耳朵。

萧纶背过一只手,慢慢踱着步,朗声念道,“湘东有一病,非哑复非聋。相思下只泪,望直有全功。”

先不说这诗里没有半分送别的意思,反而满是嘲弄贬低,加上那抑扬顿挫,阴阳怪气的语调,简直让萧绎恨不得捅他几刀,暗自握了握手心,到底忍住了。

这萧纶也真是会惹事,萧绎的眼睛是武帝当年亲自医治的,他这么说,连带着武帝都一起骂进去了,幸好这是家宴,没有外臣在座,否则简直丢尽武帝的颜面。

武帝果然气得满面涨红,也顾不得是在宴席上,一拍桌子,低喝道,“放肆!还不下去!”

见萧纶竟真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更是怒不可遏,“这个逆子,我迟早要。。。要把他。。。”

太子闻言赶紧道,“阿父,今日是七官的好日子,您就消消气吧。”又转向下首的萧绎,“六真这个性子,真是叫我也生气,我替他向七官赔罪。”说着向萧绎拱手。

萧绎大度地笑着,“岂敢劳烦太子殿下,其实六哥的诗做的还挺不错的,我也知道他的秉性,不会跟他计较的。”

这里跟太子客套完,又向武帝道,“阿父也消消气,儿子懂得您的用心,不会记恨六哥的。”

武帝看着这两个难得的孝顺儿子,笑着捋了捋胡须,“好,好啊,好儿子,看你这么懂事,我也能放心了。”

萧正德虽然也嫉恨萧绎的封赏,可他比萧综能忍会装,加上刚刚惹了事,不得不收敛些,此时免不了假惺惺地举起酒杯,“我也敬湘东王一杯,祝湘东王一路顺风。”

一时席间气氛又热络起来,这个交待萧绎要亲政爱民,那个提醒常来书信的,倒真像毫无隔阂,亲亲爱爱的一家人。

三日后万事准备妥当,又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昭佩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一手撩开车帘,看着渐渐变小的建康城,心中忽然有一种永别的凄凉,不过建康城并非她的故乡,这感觉只一瞬间便消弭了。

她又看看前方萧绎的马车和后面夏氏的马车,探回身子问坐在对面的承香,“怎么后头还有两辆马车呢?看样式不是湘东王宫的呀。”

承香赶紧道,“王妃连这个都忘了?当初不是您向王爷举荐的王僧辩吗?他如今是湘东王宫的参军,自然要跟着了,他自己倒是骑着马,那两辆车里是他的一妻一妾,奴刚才好像还看见他的夫人抱着婴儿呢,估计是王参军的孩子。”

承露也撩开车帘看了看,“呀,王妃,我瞧见王参军了,看着和咱们王爷差不多年纪,居然已经有孩子了。”

承香就拍了她一下,“乱看什么,王参军虽然仪表堂堂,可早就成家立业了,你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