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看着偶尔炸起的火花,缓缓摇了摇头,“我还是想行废立之事。”
看徐勉袁昂又想说话,赶紧用手势止住了他们,“就算此事并非太子主使,你们也都看出了太子的柔弱,如此没有主见,任人进谗摆布的太子,就算继承大位,恐怕也不能长久啊。”
袁昂心里虽急,却被武帝绕了进去,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又指望不上惟武帝是从的朱异,只能求救地看着徐勉。
徐勉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陛下!难道您忘记了前朝父子兄弟相残的事吗?您没有嫡子,已经让天下议论,幸而太子有德行,又是长子,才勉强稳住东宫。若是废掉长子,又没有嫡子可以继承,那其他皇嗣都会蜂拥而上,再现前朝惨剧啊!”
武帝却不以为然,“没有了太子,还有晋安王,他也是丁贵嫔的儿子。如何不能继立?”
徐勉深吸了一口气,“恕臣直言,自古立嗣,不是嫡子,就是长子,晋安王虽然是丁贵嫔的儿子,却是三子,若立他为太子,就算其他皇嗣不说什么,曾经过继给德皇后的萧正德和流亡在外的豫章王,却不免各怀心思。”
说着搬出了对武帝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中宫之位,“若陛下执意改立晋安王,臣请陛下先追封丁贵嫔为皇后,再处斩萧正德,出嗣豫章王!”
武帝被他气得瞠目结舌,无法答应三件事中的任何一件,只能指着徐勉,“你。。。你。。。你竟敢威胁我?我。。。来人!来人!”
徐勉却毫不惧怕地把朝冠解下,“臣字字句句,桩桩件件,无不是为陛下,为大梁着想!若陛下不能容忍敢于直言的臣子,那臣也不必在此讨嫌!”
说完看向冲进来的卫士,“臣当为社稷死而后己!”便要撞向殿中铜鼎。
武帝被他这手着实惊了一下,也忘记阻拦,幸而袁昂眼疾手快,以老迈之躯挡在了徐勉身前,被徐勉撞得连退三步,才险险止住身形,“咳。。。咳。。。”
朱异见一时除不掉太子,事情又闹的太大,万一武帝真的恼羞成怒,处死了徐勉,那成堆的政务,可就都得落在自己头上,恐怕自己也活不久了。
所以见机行事,假惺惺地上前先搂住撞得晕乎乎的徐勉,又给袁昂抚胸口,“诶诶诶,徐尚书这是做什么?想表演铁头功,也不用拿袁将军当肉盾呐!袁将军年纪大了,万一被你撞出个三长两短,又得叫陛下破费举哀了。”
袁昂此刻只想保住徐勉,看见朱异解围,也随着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声,“诶,我说你个老东西,敢在陛下面前咒我?我还真就告诉你,等你儿子孙子都举哀,老子还活的精神着呢!”
武帝有了台阶下,加上徐勉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就出来做了和事佬,“行了行了,朝廷重臣,怎么能当庭吵闹?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好了,都别闹了,太子之事以后再议吧。”
三人明白这个以后再议是不会再有以后了,这才各自整理仪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各怀心思散去。
缠缠绵绵的冷雨取代了春雪,被打湿的建康城虽然寒意稍减,却总有股黏腻恶心的潮湿,粘在人的心上,怎么也甩不掉的难受。
而远隔千里的荆州,因地处偏南,早已笼罩着轻暖的阳光,初春和煦的微风中,浮动着难以言喻的舒泰,仿佛人也变成了正在生发的细草香花,一点点从微润的土中钻出来。
昭佩就坐在妆镜前摆弄着青黑色的黛螺,盯着镜子里犹带睡意的丽容蹙眉,左看右看,怎么也不肯开始梳妆。
承露看着不断作响的更漏,简直无计可施,“王妃啊,这都快巳时了,您再不画,可就该用午膳了。虽说这镜子稀奇,可也不用总盯着瞧吧。”
承香碰了她一下,“你懂什么?这可是用天陨石制成的,连头发丝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件宝贝呢。王爷知道王妃爱俏,所以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当然得好好看看呀。”
说着朝昭佩挤了挤眼睛,“奴说的对不对呀?王妃。”
昭佩的眉头却蹙得更紧,把手中黛螺往桌上一丢,就鼓起了双颊,“对对对,对什么对!都怪萧绎,以前的铜镜朦朦胧胧的,眉毛怎么画都好看,可如今一旦看清了,就再也找不到那种,那种,哎呀,就是那种感觉,像雾中青山的感觉呀!”
承露听了这话,也犯起难来,“奴听不懂王妃的意思,不过王妃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的。”
承香却想起那日远望衡山的情形,自告奋勇地拾起了黛螺,“王妃让奴试试,奴虽没读过几本书,雾罩云山还是能领会几分的。”
说着乱拿典故来边哄昭佩,边画了一双秀雅细长的远山黛,“听闻昔日赵合德最爱此妆,不过她肯定比不上咱们眼含星辰的王妃。”说着又用沾了水的锦帕轻轻拭过,果真成了隐雾的远山。
昭佩左右看看,很是满意,“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合德?”
承香笑着摇了摇头,“奴虽未见过,可若合德像王妃一样眼波潋滟,恐怕轮不到飞燕做皇后。”
昭佩被她奉承的很是舒心,又往朱唇上添了两下胭脂膏,这才缓缓起身,“王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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