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我睡得很不安稳,一直一直做着噩梦,断断续续地醒来,再也睡不着。

我当然知道吴蓉会因此遭祸,但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如果告诉了辅导员让他叫她回来,这种鸡婆的事情谁会去做,不说还会被倒打一耙说我故意败坏她的名声什么的。

惆怅啊,被子被我搅成了一坨。

空调的制冷声音嗡嗡,嗡嗡。

室友的磨牙声,咯吱嘣,咯吱嘣,咯吱吱,嘣。

第二天,我变成了起床艰难户。

被子封印了我,还是室友拖着我起床。

迷迷糊糊地趴在长桌上,红木的桌面上映着我无聊敲打它的手。

噔、噔、噔。

眼前被点亮的时候,才感觉到阳光照进了昏蒙的早课大教室,能容纳千人的教室,正鱼贯而入着熟悉的脸庞,不出意外吴蓉没有来。

课堂上我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pp上所有的文字都变成了模糊的一片,我的眼睛告诉我它无心聚焦,要罢工。

终于晚上的时候听说了她已被警察送进医院的消息,有人传言她与一个男人昏死在了车内,男人已经死了,吴蓉正在抢救中。

流转的闲言碎语里除了怜悯这花季的人儿遭此不幸,更多是描补着那桃色的信息。

低俗而不吝其口,传扬一方之地,不胫而走。

报刊、网端,铺天盖地。

这样劲爆的新闻连学校也压不下来,这些从来都不曾在舆论之战上落败的人,不知道是撞上了什么倒霉运。

班级组织着去看望吴蓉,晚上乘坐着班级包车,一径驶向了圣心医院。虚弱的在病床上躺着的,插满了各种管子的她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全班五十余人依次排着队换上一次性的卫生服进去看她,三人一行,其余的便守在外面盯着24不间断的监控大荧幕。

信号并不好,荧幕一直闪烁着,时而花屏。

不过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窄仄的小小的外室挤满了班上的男生女生,更多的还是在讨论那桃色的情节。

我只是看着那大荧幕,出神地想着事情。

许久我握着胸前的金蝉,许愿。

希望她能平安康复,虽然她并不怎么讨喜,但是还是平安康复起来吧。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忽地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与忘川的水声不一样,这个水声更显得平静一些。

我循着声源的方向看去,走廊的尽头,吴蓉的魂魄对着我招手,而她的脚下有着没过脚踝的浅水。

单手,缓缓徐徐,眼瞳无神。

面对这诡异的场景,我呆在了那里,苍天啊,你招手,我是去还是不去呢?肯定,一定是不去啊!

你难道是要我来陪葬,啊,呸呸呸!

我摇着头,极其不愿意搭理这个模样的她。原本就不讨喜的人啊,这种事情是什么意思?

忽地耳畔有人叹息了一声,我惊在了当下,那空远而清晰的叹息之声是个男声,他又说道:你如果愿意,倒可以救她,她也在寻求你的救赎。

我忐忑地立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应答,很快眼前的异象也消失了,一切恢复如常。

人影匆忙的医院内,邪气散尽,只留下鼻子里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

吴蓉病床旁监控仪器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床畔静默的同学们凝神地望着她。即使在外间还嚼舌的人,进去之后,面对着那即将消逝的生命也沉默了。

对死亡的敬畏,自生命之始,流传于血肉之躯的基因里。

忽然一行医生匆忙地从办公室推门进去,拉开的门里,我听见了仪器报警的急促声。

大荧幕上,渐变的画面里映着正在被抢救的病人所在的病房情景。

周五晚上下课后我被早早地叫回了家,因为医院发生的事情,他们担心我有意外,所以不让我出门,喻叔还特地派了杨文看家。

洗了澡,我无聊地躺在床上,风扇缓缓地送着风,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我想起了吴蓉,想起她那魂魄可怕的样子,缥缈无端的人啊,不徐不疾地向我招手,我打了一个寒噤,关掉了风扇,严严实实地罩进薄毯子里。

闷闷的环境下,倍感安全,渐渐,沉沉地睡去。

水啊,水的世界。

空无一人,灰暗的世界似乎都被水浸泡着,深深浅浅,及膝的,刚没过脚踝的,到了脖颈差点淹死我的。

是的,我不会游泳,我对水有着极深的恐惧。

所有的建筑无一不是斑驳剥落的墙体,我淌着水扶着那触感恶心的墙走着,一步一步,陷入淤泥,艰难前行。

浑浊的水面上极目所视没有什么异物,倒是远处漂浮着一张报纸。

我淌着水,一步一步地挪过去,远离墙壁的水中心,十分没有安全感。

终于我靠近了,捞起了那张湿漉漉的报纸,提着掂了掂,滴下水去。

那报纸看日期正是昨天的,刊登着关于吴蓉的那则消息。

渐渐报纸字迹模糊了下去,我扔下了报纸,环顾着四周。

我从没来过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多时,隐隐地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

我循着那声响走近了旁边的建筑,穿过低矮的廊台,走上了室外露天的铁架楼梯,红色的,剥落了油漆,有着斑斑锈迹。

我脚上有着水和淤泥,打滑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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