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鬼就这样放出了野火种?喻叔担心得很,因为这意味着旱鬼要有大动作了。

野火是旱鬼的生命之源,得以延续的命脉之火。延续指的是制造旱鬼,普通的魂魄踏过野火之海,以死十活一的几率在野火的灼烧中化为旱鬼,得化一切可以“燃烧”的生灵精气长其阴寿的能力,超脱轮回,更是可以青天白日地行走于人间。

喻叔的召唤之术下,感应不到曾经并肩作战的游魂,想来是已经死在了这漫天遍地的野火之中,毕竟不愿化作旱鬼的魂魄根本熬不过野火。

过去每逢野火大规模现世,必将引来诛杀旱鬼的道人关注,对于旱鬼来说算极为冒险的赴死一搏。也因为如此,从来为了隐匿踪迹四处游荡,风卷残云般过境的旱鬼更加不会轻易逗留一处,轻易地放出野火,除非存续堪忧。

然而以目前所见,旱鬼确实逗留在这片乡间,也确实放出了野火,怎不令人胆寒?

喻叔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碰上了一支旱鬼的主脉,还正筹谋着生产大计,而自己却带领游魂恶战对方,致使其越加所剩无多,已逼得对方造了这笼罩村子的野火之海。

想来原本旱鬼鬼主并不打算对庙村下手的,毕竟这里有老僧的尸骨渡化之力,旱鬼的炼化就更艰难了,对生产无益。另一方面也难以进入,若是强行过来,必得被那灵气剜下一层鬼肉才行。

然而出现这样知难而上的事情,却正是自己和这庙村众游魂之举触怒了那旱鬼鬼主的结果,旱鬼也会发怒。

那么野火有了,魂魄呢?所以接下来必将有一场能够致使这个村镇顷刻化为乌有的人祸天灾,夺去这数百人命。

能够风卷残云般夺去生命的天灾人祸有许多,而能够发生在这小小的庙村、发生在这酷暑天枯枝干叶时节的、旱鬼常做的,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喻叔明白那就是火灾。

一场野火,一场明火,这是旱鬼擅长的戏目。

满地已是干燥得不行的落叶枯草,从前掩映房舍的绿葱葱的松树林桃树林,如今也变成了挂满了油脂极其容易起火的木柴,累在路边的茅草垛子整整齐齐地像一座一座的小山,只需要一个火星,接着一场大火便可以吞噬这一切……

自然起火已经是极其容易发生的了,又如何防备旱鬼蛊惑之下的人为?那时喻叔只希望着,在这老僧尸骨之力的净化下,进村的旱鬼没有足够的力量给村里的人造成幻象。

将车子停在了村口,因为土路太差车开不进来。

喻叔带着我一路来到了村长家,沿途的几个池塘发出阵阵恶臭,及至进门,正碰见那招摇撞骗之徒前来向村长言明星宿动乱,天神大怒什么的话。

那骗子走后,喻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村长事情的原委,告诫天干物燥的,要村子里的人注意防备火灾。又强调着那骗子蛊惑村民不是好人,不要再听他的做什么祭祀的事情,没有用。

虽然村长信喻叔说的那些,这个时候却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因为早前已经请过喻叔解决这个事情,但是显然并没有阻止旱情蔓延,村里的人这次已经不会去相信,更不会配合了。

不提上次还干扰了村里众星捧月请来的骗子李师傅做法,这厮解释了因为没有成功献祭涂逸鹿,至少给这个灾星的惩罚不够的原因,才有了大旱降临庙村。

一时间有真本事的喻叔被人骂是骗子、水货什么的,而那冒名顶替行内声名远播的李辉师傅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骗子,正在老涂家作威作福地大吃大喝,而那天涂逸鹿也破天荒地被他亲奶奶接了回去,说是吃顿饭。

即使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也觉得这个事情蹊跷得很,从来不亲不爱的,怎么这会子接那村里人人喊打的涂逸鹿去吃饭呢?妥妥的鸿门宴啊!

然而即便是村长,也不能拒绝人家亲奶奶接去吃饭这事情,名正言顺的,不说原本将涂逸鹿寄住在村长家也不过是因为家庭不和睦,村长要是真不让去,可就得被老涂家指着鼻子骂了。

老涂家大儿子和二儿子住在一起,有个大院子,一楼住老大,二楼住老二,老婆子住在院子里新盖的一排矮房子里的头一间。那时涂家的大门开着,进进出出端着大鱼大肉送菜给那骗子吃的村民,而涂逸鹿没有上桌吃饭,只是鼻青脸肿地跪在涂家院子前一间矮房里,在那法案的下头,被三只碗口粗的大香弄得满屋的烟熏得直流眼泪。涂家不许别人靠近涂逸鹿,听说那骗子要让他跪三天三夜,这样才能消除孽障什么的,不然要是太阳神不原谅他,他就会死在那屋里。

太阳神?我笑得肚子都痛,这骗子骗人也不编些比较靠谱的话,比如编个本土的神仙名字吧,值日星君,再或者太上老君什么的?

喻叔与那涂家人理论了几句,却怎么都说不通,也只得先去处理着蔓延的野火的问题,让我跟着老玉婶儿回去村长家。我看得出来老玉婶儿比起上次我来时,更加不怎么待见我,村长让她看管我的事情并没有怎么上心,做做样子提溜着我回来后连院门都敞着,不闻不问,杯水都不给我喝,还翻了我带来的零食包,拿了些吃完后自顾自地睡午觉去了,看样子是不怕我跑了,也不怕我出什么事。

我自然知道这次比起上回来时要谨慎些,再不能随意乱跑,又或者带着涂逸鹿出来什么的。他们打涂逸鹿打得,也不见得不会对我动手,何况比起小帆湾,这个村子里女人的地位似乎更为低下,在涂家大院里站了会子,便听着涂家那老婆子喊了无数次几个孙女叫赔钱货,不让她们靠近桌子。

更不提当时只有涂家的两个男人和那骗子端坐在桌子上,连那发号施令的涂家老婆子都没坐下吃饭。讽刺,可笑!这老婆子立在门前声如洪钟地训斥这些赔钱货的时候,她心里有没有想过自己滑稽得很呢?

第二天我偷溜去了老涂家,悄咪咪地趁着众人午睡的时候溜到了关押涂逸鹿的小矮屋子门前,还没开门便听见涂逸鹿饿得肚子打着响鼓。我开门的时候,涂逸鹿吓得一抖,忙把手缩到了背后,一看是我才松了口气,叫我关好门。

我看着那案桌上摆着一些红皮糕点,而涂逸鹿手上的那个也显然就是从案桌上拿的。我连忙拦下了他,毕竟供品不能随便吃的,可涂逸鹿告诉我他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想了想还是没让他吃,给他吃了我用帕子包好带来的小熊蛋糕,让他忍着别吃桌上的东西。

涂逸鹿吃着蛋糕,而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从他那儿抢来的糕点,这时金蝉诡异地发烫,我觉得奇怪,便拿着糕点和他道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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