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赤玉因为难产,失了许多元气,武功大败。此时软软地半靠在床头,看着沈玶怀抱婴儿,又兴高采烈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某块坚硬的角落松动,轻笑起来“国君,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这孩子出生在凌晨,旭日破晓,作作有芒……就叫‘金乌’吧!”
女婴一出生便封号景阳郡主,在侯府内金枝玉叶般地养着。父亲是晅武侯,母亲是青鸾王,教她文学武艺,于她锦衣玉食;国君照拂,疼爱有加,甚至比父母亲更加宠她。就算惹出些什么令人嘀笑皆非的闹剧来,他也永远是温柔地笑着抱起她,告诉她“金乌是个聪明孩子,要将心思放在正途上。”
幼小的女孩曾经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平静安宁地过下去了,江湖深远,庙堂高寒,都与她无关。
然而那年乌云蔽日,下了整整三个月的暴雨,国内各地洪灾遍起。国君沈玶焦头烂额,减税减役,开仓拨粮,杯水车薪。蛮平邪教趁虚而入,到处发放密药“帝流浆”。说是能让人抵御疾病,飘飘欲仙,吸上几口便能不再感觉饥饿;却成瘾性极强,不仅让人日渐虚弱,且但凡沾染过便日日想要,时时想吸,吸不到便精神疯癫,半人半鬼。
朝中重视时已经晚了,大半国民都沉浸在这密药带来的镜花水月中无法自拔。种地的农民荒废了田地,经商的商贾将银钱全部花在药馆,军营里的士兵连盾牌都提不起来。
最终,俞国新君一句话轻飘飘落下,镜炴国灭。
景阳郡主被国君身边的羽卫护着,苟且保住性命。那宫殿焚烧的熊熊烈火中,她躲在暗处,亲眼看着父母亲和国君的头颅被那一头白发的杀神摘下,鲜血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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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将,左大将?”阿若挈策乌伸开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终于确定了这女人真的是在走神。在他面前,在讨论拜月白狼教这么严肃的事情的时候。他挑了挑眉,两指一捏,在她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号枝,问你话!”
铁面乌鸦一个激灵从回忆中转醒过来,不由地苦笑自己总是走不出故国的阴影,然后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问道“哟……大王还想问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阿若挈策乌看着她一脸神游的表情,不禁觉得自己的牙根儿有点发痒。
“拜月白狼教的事儿是吧。”号枝眯着眼睛又思索了一番,然后突然把鞋脱了,将缠着纱布的左脚放在桌面上,“邪教就如我这脚伤。一开始只是被几根铁齿咬了进来,虽说流了些血,可到底也不过是皮肉伤。但铁齿有锈毒,大害还在后面。要是皮肉里浸毒久了,那可就得剔肉刮骨了。”
清闽大王知道这乌鸦是在借题发挥,抱怨他的金帐内缺医少药,害得她的脚伤这么久了还没好全。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等会儿自己去巫婆那里,带我的弯刀去,叫她给你最好的药草。”
“嘿嘿,大王,我听说清闽男子的弯刀只能送给最心爱的女子?”得了好处,她立马露出个卖乖的笑脸。不过在感受到阿若挈策乌身上杀气突起之后,号枝立刻转变了话题,举着双手严肃道“蒙州只在凉州关里面一点儿。但虽比不得南方诸州,好歹也是安王爷的封地——那可是俞国如今唯一还会喘气儿的王爷了。他能在那位爷手里活下来,还怕小小邪教不成?”
“可信子有言,蒙州下治五县都已涌现大批拜月白狼教的信徒。”
“那就是不想管。”号枝摸着下巴揣测道,“估计是那位爷做的鸡贼事情惹怒了安王,这会儿正攒着劲想让他大出一次血呢——大王,鹬蚌相争,清闽可敢做这得利的渔人?”
阿若挈策乌笑起来,“怎么不敢?待孤联系左右贤王庭,调集兵力,好去捡漏!”
“那我便提前祝大王武运昌隆,旗开得胜了。”号枝笑眯眯地对他抱拳,然后趁着这男人兴致勃勃地喊人调兵要地图的空档,脚底抹油一般溜出了清闽金帐。
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号枝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阿若挈策乌还真是好哄,给他几分薄面就真的以为自己玩得过那些大神。
拜托,俞皇崔始宸和安王崔始阳,再加上一个蛮平邪教,这哪里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哪里是这群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野蛮人按得住的!她好不容易在绝境里活转回来,根本不想再掺和这一脚!
去他见鬼的巫婆,她可受不了把马粪往伤口上抹!要不是此时她极需要安王手里的玉心丹,早就溜之大吉,随便跑去蛮平或者南夷自在逍遥去了!
得了,算她倒霉,原本劫来的那些官银就当送给秦留月为造反做贡献吧。
问题是……安王这会儿能不能空得出手来清闽雪原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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