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用几个词汇形容一生,我思来想去,唯有万幸一词罢了。
若我说我后来只是想让父王正眼瞧我,我想你定是不会信的……
听阿嬷说,幼年之时父王待我很好,太子也对我不错,可后来他却想杀我,渐而疏远。
从我记事起,父王便是朝堂上爱皱眉头的王上,太子也是宫中的标榜人物。我觉得他有些冷漠,一点都不似阿嬷说的那般热情。
阿嬷说君心难测,她让我谨小慎微,我很听话……
因为某天深夜,我曾远远地瞧见父王气极败坏的带着他的近卫去找了母妃。
那日他很凶,我只在屋外没敢进去。可我次日便听闻母妃上吊自杀的消息……
我觉得阿嬷料事如神,没把我养出冲动性子,否则我可活不长远。
这算是万幸其一,不多闻。
阿嬷没让我去看母妃,她说她死相丑陋,怕我见了会被唬得睡不着觉。
可我唯独那次没听话,偷偷地掀开过白布瞧了一眼。
阿嬷说的没错,母妃死状难看,可她脖颈后面的红痕又是什么?
我当时只觉得她的冰冷尸体让我生畏,并没有将那红痕当回事。
此为万幸其二,不多思。
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总会梦见那个红痕。
它有时附在我的后颈,有时变成白布躺在我的手里,在我手上绽成血花……
如此久了,我恍然觉得母妃是被人害死的。我夜不能寐,身子也不太利索。
宫中也就四哥常来瞧我,虽说他善舞刀弄枪,却难得是个胆大心细的性子。
许是这深宫待久了,对这突如其来的照料多了防备。我处处谨慎,可不想栽在他的手里。
四哥看出我的心思,也没拆穿。他只说我应当博览群书,以谋父王疼爱。
闻及此言,我倒有了些盼头。
这杀人的地方,也就父王能作些主罢了。况且,我想究寻母妃去世的旧事!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眉目,可我总觉得夫妻一场,是走不到鱼死网破的境地的。
关于父王杀了母妃这个猜测,我推翻了很多次。
此为万幸其三,不多猜。
我读了很多书,也渐识朝堂上的局势。我曾向父王谏言过很多次,可他总有我看不透的思量,他不爱听我说话!
渐渐的我也习了看人脸色的本事,也渐渐地敛起了显露锋芒的势头。
我从一腔热血到心灰意冷,只是我一人的波澜壮阔,以及四哥的缄默不语。
他说,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主张,我便待你去讲。若是得了父王夸赞,我便说是你的功劳;若是挨了骂,我便说是我自己的馊主意!
我总想不通四哥的行径,他总爱呆在我的府院里,我不喜刀枪,他便陪我下棋养性;我不喜戎装,他便着上宫中服侍。
贵妃对他此番行径向来不悦,可他却是乐此不疲。我觉得他是个怪异的人,当时……
我想,他既有父王关爱,亦有母妃宠爱,还有众人敬爱,何故来招惹我这个闲人!
我很久不想再同他说话!为何他所求所得可以那般容易?而我却是即使妥协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他像一面镜子,他在那端富有豪放,照得对面的我粗鄙不堪!
此为万幸其四,不多盼。
后宫之中近来添了一位佳人,是个异国女子,人称灵姬。
其实我并不关心这般妇人之事,只是那日四哥愤怒前来,说她是个狐媚子,勾的父王都丢了魂。
我想,那定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否则怎么这般容易便得了宠爱?是我无论怎般渴求,都盼不来的。
我好像很久都未曾见过父王了……
四哥近来总是很烦燥,即使是同他下棋也静不下心来。
我让他多为自己筹谋筹谋,太子已逝,朝堂安定,近来定还是要有波澜的。
他问我何意,我盯着棋盘未答,只是将了他的军。
他见状更是不悦,厉声道:“为何你们总逼着我去争这太子位?母妃这般,你也亦然。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发火,我觉得没由头,任由他去。
此为万幸其五,不多留。
我未曾想过灵姬会有寻我的日子。
她说我宫中俸禄出了纰漏,可能是婢子出了错,这本不是大事。
可她说这是她初次领了凤印,不想惊了旁人,免得说她新官上任三把火,坏了名声,指名要我偷偷来一趟。
我对这种事说不上谨慎也说不上大意。我去时同阿嬷说了声,让她给我备盏茶水。
其实,我只是想要告诉她我去了哪,我不想无缘无故在这里死去,就像母妃一般。
灵姬像是同我讲了个笑话,她说我是母妃同父王近卫通奸所得。我失控的想要拍案而去,她却拦下了我,跟我说了更荒唐的话:“你本非皇族血脉,却在这深宫享乐十多年。买卖亏本可是皇族该做的事情?可你一穷二白,如何报恩?要你以命相抵怎样?我可不是在唬你,也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总之,你的父王会同意的,你信吗?”
我刚要辩驳,她便将食指竖在嘴间,她说,父王马上便会来给我解惑的。
我握紧了拳头,如她所愿的藏在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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