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到床边,把刚刚从床上跳起来摔到被窝里的手机翻出来,手机已经退出了平台,里面也并没有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把自己提到门口禾场去严刑拷打,想必应该还没人发现自己躲在手机背后窥探村里的一些事,是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反应太激烈。

想到自己看到熊根香——隔着手机的熊根香——第一反应还是飞快地逃走,不愿意多看一眼,不愿意多听一句,内心深处还是那些不堪的过去在支配着自己的感受和情绪,那些恐惧、障碍并没有被真正克服,对熊根香的反应是后怕、反感,这两年来的斗争并没有想象中的效果。

既然已经从空间上去隔绝了熊根香的迫害,那么也是时候正视自己内心的伤害,去剖析这些伤害一桩桩一件件是怎么造成的,该怎么去平息内心积攒快三十年的痛苦。

一直以来总是被迫听些二手消息,今天也亲耳听听罪魁祸首是怎么说,是怎么颠三倒四、颠倒黑白的。

拿起手机重新进到房间,顾梦影已经在榕树下的桌子前像往常一样卖力吆喝,熊根香走了,不知道在梦影屋门口说了什么,可是顾良燕却再也没有心思去研究顾梦影的兜售技术,躺在床上任由脑海里的思绪翻飞滚。

门口禾场,顾良燕两只胳膊交叠扶在树上,两只眼睛依次扶在胳膊上,灵敏的鼻子则和树干亲密接触,还是记忆中熟悉的牛臭味。勾在树皮上的牛毛戳得鼻孔发痒,顾良燕连打两个喷嚏,随手揩了两下鼻子,又摘了那根倔强的恼人的牛毛,继续扶在树干上,继续数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藏好了么?我要抓人了!”

没人回答,顾良燕又数了一遍,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心里纳罕,真奇怪,在往常,都会有不知道哪条巷子哪栋屋里传来的贼兮兮的笑声说好了的,怎么今天没人答应呢?是藏得太远没听到吗?不管这么多,先去抓人吧。

顾良燕撑着树干站直,放眼整个禾场,日头不大却有些刺眼,手搭凉棚四周望了一下,田里的蛙鸣,树上的蝉叫,洞开的门户,却也没什么奇怪的。

藏身的地方是约定村里的前三排屋里,只要门是开的,都可以进去玩,人家主人不赶出来就可以,哪里都可以藏。顾良燕跟小土匪一样一栋一栋屋子去搜,人家烧火的灶后,芝麻秆背后,盖着谷筛的水缸,床上被窝里,都掀开看了;舍屋子里卷晒簟卷的谷堆,也搬了板凳站上去看了;还有放稻秆、花生秆、菜籽秆的楼上,也从灶屋的楼梯上爬上去,一捆一捆搬开来了;臭死人的猪栏也跑去看了,猪栏里空的,猪也没有,可是猪兜是满的,猪潲还冒着热气呢!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一个人都找不到呢!都藏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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