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兰麝身子不爽,他自己又整日在铺子里忙,李作尘本打算年前再去西山观音庙烧香的。他觉着那里颇为灵验,上次打表升疏响了一声,果然就应验在兰麝有孕上。他想再去做做佛事,好保佑兰麝一举得男,若是能养个双生子,那就更好了。

“大姐的孩子该起个什么名儿?”兰桂抓了抓头发,她们姐儿仨都在香上找,那小侄女也可以在香谱里翻一个名字。

兰蜜跟她想法相同,而且兰蜜还知道不少的香名。所以她扳着手指头,一连说出了好几个。

“冰片、木犀、马蹄、蘼芜、紫茸。”

“兰,冰片?兰马蹄?”兰桂用力的摇着头,“这一听就不是人名。”

李作尘轻咳嗽几声,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现在起名尚早,等孩子落地再说吧。”老夫人在上面淡淡的开口,她知道李作尘在想什么的,但想什么都是白想,麝儿肚子里这胎,一定是女娃儿。

主子们在聊天,玉娘带着下人在地上摆了个圆桌。

桌上放了各色糖果点心、花生瓜子、和肉脯鹅掌鸭舌等下酒菜。兰夫人命人去拿松花酒,一家人团团而坐,边喝酒吃菜,边聊家常消遣。

李作尘在此时越发显得八面玲珑,他对兰麝态度温柔,照顾的也细致。对老夫人和兰夫人都十分恭敬,对兰蜜慈爱有加,连平日里他最不喜的兰桂,今日都给夹了两筷子菜。

兰麝背后靠着个软枕,满桌人,除了老夫人外,只有她坐着雕花靠背椅,足见兰家对她有多重视。

现在看着和乐融融的家人,兰麝觉着满心欢喜,只是还有些遗憾。她想着若是娘在这儿就好了,那样三郎一定会更开心。也不知娘现在身在何处?过的如何?

李作尘察觉到兰麝心情不好,他转过头,笑着把自己手里的酒盅递到兰麝唇边。

“可是因为我们都有酒喝你只能喝蜜水不开心了?松花酒温补养人,你少饮一些,不妨事的。”他心里还有个念头没说出来,他想让自己那未出娘胎的儿子尝尝酒味儿。

初一来烧香的人比往日多了十倍还不止。观音庙一夜未关山门,但前半夜来的人只能在门口请了香候着,子时才能进庙抢烧头注香。

女尼们用桌子围挡住山门,桌上放着粗细高矮各不相等的香,最贵的那种每炷香要五两银子,那香高约五尺,比成年男子的手臂还租,最便宜的就是寻常线香,但近日卖的价格要高上三倍。每年只有这一日,外香不许进庙门,说是怕外香制作的时候沾了污秽,到时候上香非但求不来子,还会遭受厄运。实际上香都一样,只是为了赚钱而已。单这一样,庙里就能赚够一年的柴米。

了缘自然是不能在门口的,主持打发她去后厨帮忙做给香客吃的斋饭。了缘先是不肯,一来是因为她今日想跑,二来她平日里是刷马桶的,怎么好给人做饭呢?

“怕什么?”后厨的女尼往锅里啐了口浓痰,然后用铲子搅了搅,“她们又不知道。”

香客们并不知道给自己做饭的人平日里都干什么差事,初一在庙里吃斋是为了向菩萨表示自己虔诚。庙里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无一不洁,庙里的女尼们也个个慈眉善目,具是西天比丘化身,却不知这后面藏了多少污秽事。

了缘笑了笑没再推辞,她默默的熬粥煮菜,还殷勤的劝别人去前面转转,说自己就能做完这些活儿。

“今日来的香客多,你们都是能说些佛理的,去前边赚些银子多好,何必在这儿烟熏火燎的出苦力?”

兰家这边儿众人酒至半酣,兰麝趁人不注意,往兰桂掌心里塞了个东西。

“给朱璃的。”她用帕子捂着嘴,声音极低的说。

兰桂把那东西揣进袖子,等吃饭时候找了个理由躲出去细看。

那是个赤金嵌红玉骰子,角落处雕了个小小的“璃”字。

朱璃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人,阿玫站在她身边,跟她做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大年初一的,你不过年,特意跑来梅城县逛花楼?”

“你当我想?”李疏苦着一张脸,怀里还抱着个包袱,“我要是但凡能给安生在家过年,至于跑出来求你收留么?”

大过年的,花楼虽然没闭门谢客,但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毕竟这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谁吃拧了跑来这儿消遣?

朱璃让阿玫收拾出一间屋子,自己跑去跟鸨母说那位包阿玫的李公子又来了。鸨母先把掉在桌上的饺子扫落到地上,然后才问朱璃,这位李公子到底是有多喜欢阿玫?喜欢的年都不过了。

“他可能就好这一口儿。”朱璃毫不愧疚的给李疏泼脏水,“反正他给银子,管他呢!”

鸨母觉着朱璃说的在理,花楼开门迎客,只有人家给银子,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爱找什么样的姑娘,就找什么样的姑娘。但她不放心,还是拉着朱璃絮叨了几句。

“那你嘱咐阿玫好好伺候,现如今这么瞎眼的客人,可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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