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悠悠少女心
五一节一过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原野上麦浪滚滚,阵阵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麦粒成熟的芬芳,收获的季节来到了。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最后一个麦收的季节,在一个天空明媚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南山区宝塔山公社井冈山大队的男女社员们正在人民公社的田地里弯腰挥刀收割小麦,他们虽然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是因为被丰收的喜悦所感染,一个个的脸上却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突然从村东边的公路上由南往北来了一对人马,那学生样的队伍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每个学生的背部都背着自己的被褥铺盖,他们一个个用帆布带把被褥捆扎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就像解放军的队伍一样非常整齐壮观。队伍的最前边是一面鲜艳的红旗,上书:“黄河医学院下乡支农大队”几个金色的大字,在当空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让人目眩。队伍中不时响起嘹亮的歌声,大多是经久不衰而又比较时兴的“社会主义好”“三大纪律”之类的曲子。
根据当时的国家政策规定,一到农忙季节,所有的厂矿学校企事业单位,都应该派出相当的人力物力支援农业生产,包括解放军也不例外。黄河医学院接到的上级指令是:到十几里外的宝塔山公社,帮助那里的各个生产队收割小麦,七七级四班被分配到宝塔山公社井冈山大队。这是一个依山旁水的小山村,村的东西两面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一条小河从村庄的中间潺潺流过,成群的小鱼在清澈见底的碧水中摇头摆尾逆流游动。田野上是人民公社波浪翻滚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微风中不时飘来小麦的芬芳。山坡的绿草地上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无名花儿争相绽放,原野就像一个未经着意打扮的少女,到处散发着大自然的美丽风光。
刚到村子安顿下住处,同学们没有任何休息就直接下地去了,干过农活的人们都知道割麦子那可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单说这割麦子的姿势就够人喝一壶的,面对那长长的麦陇,每人瞄准一行站好了,弯腰低头拿好镰刀,左手抓住一把麦子秸秆,右手持镰紧贴地面把那麦秸割断,一镰两镰可以,那几百米长的麦陇得需要多少镰刀才能割到头啊?一天下来那得需要多少次弯腰直腰才能熬到收工啊?个子矮点的还好受一点,那些一米七五以上的大个子,双脚站地弯腰低头直达地面,那姿势就像要栽倒地面上一般,让人看着就难受,那得付出多大的辛苦?半天下来腰酸腿疼胳膊胀,头晕乏力站立不稳那是家常便饭。少有不慎就会被锋利的镰刀割破手脚鲜血横流,木制的镰刀把子会把手掌磨得皮肉分离,血泡丛生钻心生痛。那麦子虽然喷香,但是那麦芒却不是吃醋的,不光扎到哪里哪里疼痛,而且可以引起人的皮肤过敏,奇痒加剧痛结伴而来,常常把人折磨的痛不欲生,那个“芒刺在背”的成语应该就是因了这个麦芒的厉害而产生的吧?对于一帮莘莘学子玉面书生来说,这简直是一种极限考验,不一会儿就有好多人的手上打起来血泡,那可是真疼,痛的让人钻心眼的受不了。好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女同学中竟然没有一个叫苦的,倒是从麦田中不时传来一阵阵劳动的歌声在原野上飘荡,到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气息。嗨,这大学生活真是太让人留恋了,就是艰苦也因为处境的不同而变成了一种让人终生不能忘怀的幸福。
痞归疲,硬归硬,现实不饶人,不到两天已经累倒了好几个,直接请病假回学校去了。倒是学校领导以人为本,卫生室派出校医随队跟着,受伤的同学立即可以得到上药包扎处理。
又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又是同学们紧张劳动的一天,当太阳渐渐偏西,一轮红日嫣嫣的在西天边落下时,天上飘满了朵朵彩云。那彩云在微风的吹拂下,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忽上忽下飘忽不定,彩云的形状也随着移动而变幻莫测精彩纷呈。
远处的原野上突然传来了生产队下工的号子,劳动了一天的学生们忘记了劳动的疲劳,像是一群猴子一样漫山遍野欢呼雀跃的向村庄驻地走去。因为这里是山丘地带,到处是沟壑纵横,在回去的路上有一条大沟横挡在路上,正常情况下从沟底走过很安全,但是要下沟上沟盘旋逶迤而行,需要走几百米,好不累人,好生无奈。让人开怀的是,上帝有时就是有一些巧妙的安排,这不正好在这条大沟的上面就有一条当年农业学大寨时修建的浇地引水用的渡槽,从这条渡槽上过沟近的很,只需走一百多米的距离就可以了,但是太高了,很危险,平时少有人敢走。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你说这高大河放着好好的路不走,特立独行的突然从下工的人群中决然而出,勇敢的向那条天桥一般的渡槽走去。生产队的队长和几个社员看到高大河要从渡槽上过,好心的一股劲的喊道:“危险,不能从上边走!”高大河就像没听见一样我行我素,勇往直前毫无惧色。
后边的刘远山一看高大河要显摆逞能从渡槽上通过,毫不犹豫的紧随其后走了上去。同学们看到有这样刺激感官的好事,男人们那争强好胜的红心蠢蠢欲动。去年因为打那条壁虎,让高大河在众人面前露尽了脸面,那几个弟兄平时无事想想都堵得慌,愤愤然好不幽怨,上帝不可能永远垂青一个人吧?好事不可能是高大河一个人的吧?谁不想在美女同学面前显摆显摆自己,好事岂可让高大河一人独占?问题是你要想逞能你必须有逞能的本钱,如果没有那个本事你还不纯属是自找难看不利索?
后边的几个男同学看到刘远山紧随高大河上了渡槽,为了显摆男人的赳赳雄风,没有仔细考虑后果借着那点动情素就毫不示弱的一拥而上,前呼后拥的上了那条凌空而架的天桥上去了。就这样一条靓丽的风景线刹那间呈现在半空中,从沟底抬头望去,那几个男同学就像一群南飞的大雁,在半空中排成了一个长长的一字。真是人间处处有胜景,进退只在一念中,任何奇迹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只要人愿意,那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话说这上船容易下船难,这贼船一旦上去了,要想再下来那可就难上难了。
水渠渡槽是农业学大寨时的产物,那时为了引水浇地全国各地不知修了多少条这样类似的渡槽,走在路上随处可见,成为当时的一大景观。这条渡槽最高处离沟底也就是不到一百米距离的样子,从下边往上看不算什么,可是你如果从上边往下看,那可就不一样了,当高大河走到渡槽的中间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随时有可能从高空中飘落下来,一种想跳下去的莫名冲动在高大河脑海中时隐时现,这也太怪了吧?怎么你越怕掉下去的时候却偏偏有一种要跳下去的冲动呢?其实这是大脑的一种正常功能,那就是:兴奋与抑制相互制约,这本来是中枢神经系统为了让人的行为协调保持身体平衡的一种本能反应,但是伴生而来的却让人产生一种强迫性恐惧感,生命真是太奥妙了。没办法高大河只好尽量弯下腰去压低中心,还是不行,这渡槽的底部实在太窄了,往多处说也就半米宽,渡槽的两边的槽埲高度也就不到半米,最多到膝盖那么高,你想弯下腰去用手扶一下都够不到。此时悬在空中的高大河只觉得耳边生风,双目眩晕,两边的物体在迅速的向后倒行,大地在不住的旋转。不行,再走就可能载下去了,高大河一紧张赶紧蹲了下去。
高大河蹲下去以后定了定神回过头去一看,哎呀我的妈哎,就见后边的刘远山等十几个人,早已吓得面部朝下趴在了渡槽的底上不敢动弹了。
这时远处从沟底通过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高兴极了,庆幸自己没跟着高大河上那个贼船,不由得大呼小叫的咋呼起来,那份幸灾乐祸的样子荡然于脸上,把自己看别人热闹的小人心态表现的淋漓尽致。高大河远远看见钟薇薇在人群中不时的向这边挥手,那手势好像在说:“高大河,勇敢点啊,开弓没有回头箭,上山没有下坡水,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被人家看不起啊!”
危机之中穷途末路的高大河想到钟薇薇那期盼和幽怨的眼神,条件反射一般精神倍增,不由得智从心上来,胆从肝边生,猛不丁勇敢的站起,就像孙大圣附体一样非常潇洒自如的一绺烟跑到了渡槽的尽头。
跑到安全地带的高大河首先稳定了一下那砰砰跳动的心脏,然后回身一看,除了刘远山等少数几个人从渡槽的底上爬了过来,大部分人都像缩头乌龟一样撤回去了,引来下边的观众阵阵倒喝彩声。丢人就丢人吧,关键时刻还是命重要,本事不行的还是明哲保身吧。
事过之后,高大河经常在毫无意义的考虑这样一个问题:那天幸亏孙长利偷懒请假没在现场,要是那小子在的话,就凭那小子的身手,一定会沉着稳健的走过那条恐怖的渡槽。要是那样的话,这最专脸的好事可就成了孙长利的了。你说这人争强好胜也不能到这个份上,已经赢了的事,还在那里瞎悖晦。冥冥之中是否是上帝的安排?
当疲劳至极饥肠辘辘的同学们走到村头时,年轻人眼尖,远远看到远处的公路上来了一辆解放牌的大卡车,那是学校送饭的车来了,这饭也来的太及时了吧?一种“雪中送炭饿了送饭”般的兴奋引来人群一阵骚动。就听有人大声喊道“开饭了”,四周的群山回应,整个山村立即响起了欢呼声。“开饭了,开饭了”的咋呼声此起彼伏,欢乐和笑声在天空中飘荡,为这小小的山村送来了别样风景,真是人气大旺,好不热闹。
学过哲学的人都知道,矛盾无时不在无时不有,这世界虽然复杂,但是你只要用哲学的思维,认识到矛盾的本质以后,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人们常常说喜忧参半,苦尽甘来,就是这个道理,当你真正经历过了苦与甘的交替转换以后,你才能感知到这里面的奥妙。
黄河医学院的师生虽然在宝塔山公社井冈山大队帮助人家干活,但是人家却不管饭,在这儿吃饭和在学校时一个样,还是按在校的时间和建制开饭。这天饭菜分完以后,高大河刚要低头开吃,就见钟薇薇笑微微的端着饭碗走了过来,一边把自己碗里的肉往高大河的碗里舀,一边轻松自然的柔柔说道:“我太胖了,不想吃肉,送给你吧!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肉加强营养。”问题是钟薇薇并不胖啊?钟薇薇那优美的身姿举止加上柔柔的美妙语言,那大家闺秀的潇洒风度和高贵气质是人那是受不了得,高大河的心都醉了,只觉得整个周身有一股暖流在轻轻涌动,激动的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是好,看着钟薇薇那一双洁白柔嫩的玉手在眼前晃来晃去,高大河只是僵硬的说道“好好好,行行行。”就像当年那个农业专家第一次进京见到伟大领袖时一个样,因为紧张只顾了看***,就连***说他是农业专家时,他还是一个劲的“好好好,是是是。”你说这人在过度激动的时候是否是一个熊样啊?
站在一边的孙长利,杨绵羊,刘远山等人只是馋的流口水,连嫉妒的份都没有。他们一个个像是没了脑袋一个样开始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人生,摸着自己的脖儿梗一个劲的问自己:“这高大河有啥能耐?怎么就突然得到美女钟薇薇的的晴睐了呢?这家伙是否有什么神灵罩着他?这好事怎么都让这小子占了呢?”
其实这学过神学的人都知道:你光想好事,这好事他是不会来的!只有心地善良,天天做好事的人,上帝才会垂青他看到他惠顾他的!
钟薇薇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连续三天只要分完了菜,钟薇薇都是先把自己的碗里的肉捡到高大河的饭碗里,然后才回到女同学的群里去吃自己的那份饭菜,她也不怕女同学咋吧她?实际上她送给高大河的不仅仅是那点肉的问题,这是代表了一个人的一份心意,她把自己那颗柔柔少女心交给了一个憨头憨脑朴实无华的年轻少男。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这样一个高难度动作,那得需要多大的气魄和勇气?但是钟薇薇好像旁若无人一样轻松自如的就完成了,她把大家闺秀的良好风度和气质演绎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在那还相对保守男女授受不亲的闭塞年代,让在场的男女同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钟薇薇胆子也太肥啦吧?这让人好生嫉妒。问题是任何好事不可能被一个人全占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到了第四天中午分饭以后,钟薇薇刚刚端着饭碗往高大河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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