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鸣半靠在四季富贵绒花软枕上,乌黑的眸子闪着亮光,略带了些俏皮,“再过两三日便可回去了,祖母,您且放心吧,有慕容大夫在,这些伤算不得什么。”
见她并未如想象中那般低落消沉,叶老夫人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的放下来些。
来时她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鸣儿遭遇了这非人的折磨,说不定会性情大变,会变得极端,会被仇恨蒙蔽了眼和心,甚至会憎恶这世界。
然而鸣儿非但没有如此,瞧着似乎还比往日还稳重平和了,她将自个儿围的严严实实,不叫她们看到身上半点伤痕,只这份孝心便令人心酸怜惜。
叶老夫人握了握叶清鸣的手,脸上尽是欣慰,“鸣儿,你很好。”
叶清鸣不知老夫人说的这个很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见她一脸真诚,眉眼皆是疼爱的宠溺,心里头也是一阵舒坦。
在她的印象里,叶老夫人端正严明,一心一意操持着忠信侯府,所作所为所言皆为忠信侯府考虑,对待子孙不偏不倚,就连庶出的子孙受到的待遇也比别家高一等。
这些年来,忠信侯府上上下下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往一块使劲,使得忠信侯府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世家大族里都占有一席之地。
叶老夫人在惜容馆待到晌午,并未留下用饭,坐着轿子又回了侯府。
长公主将叶清鸣揽在怀里,低声承诺,“鸣儿,娘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叶清鸣仰起头,狭长的睫毛一下一下的忽闪着,一字一句的道,“娘,这个仇您让我自己来报,否则,我心难静意难平,这一口恶气始终堵在心里,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此时,她面色平淡,眉毛高高的挑着,眼角带着一抹怒意,哪里还有方才的稳重平和。
长公主微微一愣,抬手轻抚她额前长发,恰看到隐在发间的一条细长的伤疤,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娘让你自己报仇。但是你得赶快把身子养好,这样才好有力气去报仇。”
叶清鸣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娘,大魏与周国战事如何了?”
长公主有些奇怪,“鸣儿问这个做什么?”
叶清鸣早就想好了理由,“彭子轲死在这场大战里,而我也因此受了这两年的罪,说实话,我恨极了这一场大战。而且这两年严氏一直关注着战事,有时候还会跑到我跟前说一说,前阵子我还听她说贺星锐派人偷了周国的小太子,把周国皇后都给气死了呢。可有此事?”
长公主不疑有他,却也惊讶于严氏的消息灵通,“那小太子已经回到周国了,不过到底是不是咱们偷的还不一定,只可怜了那周国皇后,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得了个儿子,竟是个没命享的。”
叶清鸣心里一松,知道焱儿还活着,她差点落下泪来了,但一颗心又随之高高的提起来,“那小太子,那么小的孩子在战场上转了这一圈,不知怎么样呢。”
长公主低低的叹了一声,“周启王已经另封了皇后,将这小太子养在膝下,跟着继母,哪里能同嫡亲的娘相比?”
叶清鸣双眸陡的变红,神情也稍稍激动起来,“立后?这两国还在打仗,那薛皇后又是刚没了,怎的就立新后了?”
长公主嘴角瞥了瞥,面上极为不屑,“周启王昭告天下,两国交战,后宫不能一日无主,再说了小太子也需要人照顾,立后是理所当然。要我说,这男人也是凉薄,断没有旧人刚去便立扶新人上位的道理。”
叶清鸣只觉得心头犹如万蚁啃噬,心绪难平,但只一霎,她便觉得这消息不可靠,定是误传。
周启王虽重利,对他无用之人,他一向懒得管,但这些年她兢兢业业替他筹谋,不论是后宫还是前朝,她都是他难得的好帮手。
他曾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一生只爱她一个,怜她爱她疼她,即便她十年无所出,他依旧爱她如初,从未有所嫌弃。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她诞下小太子,他高兴的手足无措,趴在她床沿上,轻轻的唤她乳名,“婵婵,辛苦了。”
前世,她闺名叫做薛意禅,嫁给周启王,被封为薛皇后。
启王每动情时,都轻声唤她,“婵婵,婵婵……”
长公主见她面上渐渐有些苍白,鼻尖却又带着些微红,双眉又紧紧蹙着,只当她哪里不舒服,忙吩咐道,“快去把慕容大夫唤来,郡主身上不舒服。”
叶清鸣倏地回过神来,知道方才太过失态,正不知该如何圆说,恰好顺了长公主的话,抬手捂住胸口,低声道,“娘,我突然觉得胸口刺疼,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
长公主吓得面色发白,动了动身子将她揽在怀里,素手搭在叶清鸣胸前,轻轻的揉着,“娘给你揉揉,慕容大夫这就来了,别怕,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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