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狩猎因是作为赵王府贵客去的,自然要先去找司马纬会合,只是外头的北风强劲得很,光是听声音就觉得冷冽刺骨,凌歌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只想一直赖在软被里,哪儿也不去。
萧行之见此也不勉强她,只细声叮嘱了几句,却见她含糊点头,满脸心不在焉。
不过是想到有一会儿见不到她,心里忽生不舍,这才想在临走前与她多聊两句,哪曾想她却是一副巴不得他快点走的样子,直叫他恨得心痒痒地,伸手将她小脸搓圆捏扁了一通方才罢休。
凌歌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任人戏弄的飞燕一般无二,藏在被褥下的脚有些蠢蠢欲动地想往他身上招呼,他却适时地收回了手,意犹未尽道:“乖乖待着,我去去就回。”
待他走后,她蒙起脸长长叹了一声,欢喜之情,难以自抑,可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再次与他摊牌,这份欢喜便只能如此不上不下地吊着,抓心挠肝。
偏生那人丁点儿自觉也没有,天天来招惹她,委实欠揍。
而且,最近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左思右想,始终放心不下这次狩猎之行,她将近来之事一桩桩捋过,只觉心头疑窦渐浓。
为何司马绥要让萧行之旧病复发,难道他想要利用这一点在狩猎时对萧行之下手?又为何萧行之认定司马绥会等到冬狩才对他下手?杀了他亦或是留下他,难道对局势有很大影响吗?还是说,萧行之隐瞒了些什么?
“唉……”不禁又叹了一声。
“女郎为何叹气,是哪里不舒服吗?”谈书推开车厢门,探头进来问道。
凌歌忙敛了情绪,轻轻地摇了摇头,见谈书鼻尖通红,她忙招手道:“外头多冷啊,快进来躲躲风,暖暖身子!”
谈书忙道不用,她便又“哎哟”一声,皱起眉头,“我肩膀忽然疼得紧,你帮给我揉一揉吧。”
谈书哪里不晓得她的用意,便也不再推脱,应声钻了进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太阳将将下山仍不见萧行之回来,她有些担心,正要去叫人问一声,刚下地便见他远远地朝她走来,风将他的衣摆扬起,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风姿流逸。
冷风扑面而来,凌歌不禁哆嗦了一下,心想人回来了就好,转身便要回去车上,却不想上车回头一望时,仍见他在十几步外一动不动,昏暗的视线中似乎还抿着唇,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俩人就这般无声地对望僵持着,过了半晌,终是她先败下阵来,提着裙子再度下车,深一步浅一步地朝他走过去,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在脸上勾起丝丝痒意,她手背抹过脸颊,抬起头眯眼看他,“怎么了这是,走着走着没气儿了?”
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朝她伸出了手,声音有些沙哑,“没气儿了,要歌儿牵着才能走。”
她勉强压着上扬的唇角,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嗤了他一声,右手往他掌心重重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后一把握住他指尖,半拖着他往马车方向走,想象自己拖的是一头蠢哈,眉眼里的笑便藏不住。
方进车厢,她便连打了几个喷嚏,萧行之这下倒是紧张起来了,嘘寒问暖好不体贴,她捂着鼻子默默撇了撇嘴,方才是谁那么幼稚非要她亲自去将他拖回来的……
听他声音明显嘶哑了许多,她奇怪地问:“怎么出去一趟,你声音就哑了,跟人家对山歌去啦?”
与她待久了,便总是会听她偶尔蹦出一两句跳跃莫名的话,时常将他说得失语半晌,这不,他又难得沉默了一下。
她却表情愈加夸张了,双手胡乱比划着,“不是吧,真对山歌?你们都唱了些什么,说来听听啊……”
很可爱,也……很蠢。从前很少在她身上见到这般模样,如今却是看到了,那是不是说明,来日方长他还能看到她隐藏起来的其他模样?
人呐,果真是贪得无厌得很。
他一把抓住她捣乱的双手,将她往自己身前带去,便见她顿时收起嬉闹的神情,一脸警惕,“萧行之,你可不要忘了咱们还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别乱来!”
他哑着嗓子开口,“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说不清为何,那一瞬间她忽然就怂了,不等他将话说完便忙不迭出声打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松开了她的手,将脸转向另一边,看不清神情,“司马纬跟那群酒囊饭袋与我说了半天的话。”
“噗呲……”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这语气怎么听都觉得委屈得很,也对,他与那些人向来是面和心不和,就这么着还得陪着扯大半天话,的确怪可怜的。
他将脸扭回来,一双桃花眼幽幽地望着她,她见此忙不迭一正脸色,义愤填膺道:“太过分了!他们可有为难你?”
他摇了摇头,靠着另一端车厢壁与她对望。
马车忽地缓缓地行驶起来,她低呼了声,“这是去哪儿?”
“摄山行宫。”他解释道,“司马纬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住处,我们直接过去即可。今日先休整一晚,待明早群臣拜见过晋皇,这次的冬狩才算正式开始。”
她作恍然状地点了点头,而后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我们与司马纬一块儿,那若是他……”她比了个“造反”的口型,“那岂不是要被他连累了?”
他朝她递了个安心的笑,“不怕,他尚且连累不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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