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山林幽深,只闻马蹄声阵阵。

凌歌坐在萧行之身前,心头牵挂着他背后的伤,很是不安,只是这一路挥鞭不断,那马跑起来就跟疯了似的,穿风过林,险阻不断,她只能伏低身子,以减缓疾行带来的阻力,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那马突地长嘶一声前脚折于地上,惯性将背上两人甩了出去,萧行之当即松了缰绳,一手揽住她的腰身,稳住身形落地。

再看那马,却是轰然倒地口吐白沫,马鼻里一下下地喷出粗重气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脸色不变,松开了凌歌,右手一转银剑已然在手,几步走近,手起剑落,那马顿时没了声息。

她原是因为忽然落马而感到后怕,后看到萧行之竟一剑杀了那马儿,一时惊愕,想起它临死前的那一眼,竟仿若得到了解脱一般,她心下一时百感交集。微微侧首看向萧行之,这才堪堪看到他背上斜斜插着一支箭,她目光一滞,心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击中,闷痛难当。

他径自运目扫了一眼四周,旋即牵起她的手,往杂草丛生的一边走去,步履一如往常那般稳健,好似根本没有受伤。

她鼻尖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萧行之,你受伤了。”

他浑不在意,“无妨,小伤而已。”

她欲言又止,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压抑着哭腔问道:“我们这是去哪?为何摘星他们都不在?还有你给我的影卫呢,为什么他们都不在?”

若有他们在,他也不至于为了保护毫无用处的她而受伤。

他提着剑一路划拉着拦道的杂草,听了她这后知后觉的问题不觉莞尔,“他们有旁的事要做,去了别处。”

她秀眉皱起,不解亦是不满,“有什么事比保护你还重要?”

他心头一暖,唇畔的笑意不由深了几许。

两人摸黑行了两三里路,天色已微微透亮,只是怎么也看不着出去的路。她担心他的伤势,“他们一时半会儿估计没空找来,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他以为她走累了,便应了声“好”,随后就近寻了个隐蔽的山洞以作落脚处。许是里头空气不对流,刚进去那会儿觉得有些气闷,又因洞口长满了经冬的杂草,外头的光线只隐约透进几许,身处洞中便如同又踏进了暗夜之中。

她往怀里掏了掏,摸出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只是那微弱的光只照亮了方寸之间,她面色一窘,一时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他失笑,于腰间取出一火折子,揭盖一吹,登时蹿升一簇火苗,虽照得也不甚远,但数步之外的状况总算看了个大致。

“你等会儿!”她将夜明珠往怀里一塞,解了身上的披风挂在他臂上,旋即手忙脚乱地清出一片尚算干净的地儿来,她将清出来的枯枝落叶搁一旁拢成一堆,落叶为底,枯枝折短了交相垒起。

他见此随她一道蹲了下来,用火折子将落叶引燃,不一会儿便生成火堆。她低头看了眼脏兮兮的双手,默然地往裙上抹了几下,他看在眼里,仿佛那簇火光移进了心房,将寂冷驱散,只余下满腔的温煦与柔情。

“你的伤要不要紧?”她保持着蹲姿,双手搭在膝上,眸里含一丝忧色。

此时借着火光,她方才清楚地看到他脸上血色难寻,唇色灰白,难看得很,她心一拧,眉头皱得愈发紧。

他朝她一笑,微一摇头,从怀里取出一白色的小瓷瓶置于她跟前,而后背过身轻声慢道:“中箭之处并非要害,不妨事的,你替我取出,再上金疮药即可。”

“不行,我不可以!”她猛地连连摇头,“我对医术一窍不通,对处理伤口也没有丝毫经验,我怕……”

“不怕,听我的,我告诉你怎么做。”他没有回头,轻而缓的语调似蕴含了一阵力量,让她慌乱的心逐渐静了下来。

只有她能够帮上他了……她在心里暗暗说道。

照着他说的,她用匕首将伤口处的衣物小心地划开一道口子,而后帮他将上身衣物除下,以免待会儿拔箭时受到妨碍,也避免鲜血再度弄脏衣裳,之后,她用匕首将他雪白的中衣划成一条条手掌宽的布条,以作包扎伤口的绷带用,最后将匕首用干净的丝帕擦拭了几遍,搁至火上炙烤了半晌权当消毒。

待匕首的温度稍稍冷却,她握住匕柄缓缓靠近他后背,眼瞅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处,她不禁又生迟疑,“真的要割开来吗?”

若依他所言,要将伤处的肉割开、往下挖直至见到箭镞,那他得承受多大的痛楚?她实在下不去手。

他没有丝毫不耐,仍是温和有加的语气,与寻常一般无二,“若是不将其割开,以你的力气,很难将箭头拔出,便是拔出了也会加重伤势。”

那我不拔了……她心里立时蹦出这句,只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那你若是疼得紧了,我就……我就……”

一连说了几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他贴心道:“若是我疼得紧了,便告诉你,让你轻一些。”

“好……”她此时脑子发蒙,哪里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下意识地应着,吸了吸鼻子,说道:“那你寻个东西咬着吧,我要动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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