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淡淡一笑,问了一句:“你说说会是谁在背后帮他?”不等赵仲轩答话,石亨又继续问道:“你见到那丫头时,她在做什么?”

“她呀,正在一家面铺子里大口大口吃面呢,一点也不像是个大家闺秀的吃相。”赵仲轩故作风趣的说道,并未实话实说,他明白石亨心中在揣测什么,或许今天罗绮能逃过一劫,真与石云岫有些相干,但他不信前几次罗绮脱险也有石云岫的份,因为他是这起追捕行动的执行负责人,每次抓捕他都在现场。

赵仲轩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或许在锦衣卫里有他的同伙。”这是极有可能的,罗绮以前虽没有多少实权,却有几个做锦衣卫的朋友,听说还拜了把子。

石亨向赵仲轩投来赞许的目光,随即又冷笑一声,“看来并非人人都对曹吉祥这阉狗言听计从嘛。”赵仲轩面上也是一笑,却未达心里,说道:“那明日我就去回了曹公公,逮捕罗绮一事,我已越俎代庖,僭越使权,又怎好再去管东厂与锦衣卫内部事宜。”

石亨眯起一双眼睛,捋着短髯,点头说道:“也好,他肯让你临时担着掌班,无非是顺水推舟卖弄人情,好叫你亲自解决与罗绮之间的私怨,于他可谓一箭双雕的美事。”

赵仲轩叹了口气,“不错,小弟正是为此才没有拒绝,可事事岂能尽如人意,罗绮打草惊蛇却能有惊无险,定是做好了周密计划,他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应是……”赵仲轩与石亨互看一眼,便没有再说下去,他从石亨的眼神中读到了答案,司马昭之心,并不难猜。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连昆虫的私语声也已停止了,寂静得发慌,四周的一切还处于昏昏沉沉之中,但两人越来越清醒,石亨像秃鹰一般直视堂外那株枝繁叶茂的白玉兰树,似在紧盯着美味可口的猎物。“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这确实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可惜他选错了敌人,老夫绝不会给他机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寒栗,“他一定会选你和岫儿成亲那天下手,让他尽管来,这次定让他有来无回。”

“那……婚期一事……”赵仲轩攥紧了拳头,心里五味杂陈,他也有意要用将计就计这一招,但提前婚期是石云岫提出来的,若石亨不反对,欣然同意下来,便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想:石云岫知晓罗绮的计划,可能有意在帮他?所以他指望石亨能驳回,打消他的疑虑。

石亨别有深意地笑看着他,“老实说,贤弟是希望我同意呢,还是不同意?”赵仲轩显然一惊,原来石亨早就瞧破他们的技俩,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索性不加掩饰的问道:“石公觉不觉得令妹是在帮他?”

石亨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在赵仲轩听来尤显刺耳,不合时宜,“贤弟不用担心,岫儿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只要你们成了亲,她便是你的人了,只会对你言听计从。”男人总爱强行用自己的逻辑思维去幻想女人的心思,他们仗着多读了些所谓的圣贤书,多看了几眼天下,多走了几步路,便简单粗暴的认为“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与其说这是男人的强悍之处,莫若说这是他们的可悲之处。毕竟成也箫、何败箫何。

话虽如此,约法三章也是赵仲轩他自个儿应承下来的。于他来看,罗绮只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有绝对的优势抱得美人归,可他始终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又像是堵得慌,因为他的未婚妻心里总是记挂着别的男人,这无疑是一道无形却致命的伤口,外伤易治,心头刺难拔。

此刻鸡鸣三声,外头仍旧黑黢黢一片,却有了人走动的声响。石亨冲外问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有人在门外立即回答道:“回老爷,寅时了。”赵仲轩起身向石亨告辞,二人又商量了几句,约好早朝散后再仔细商议罗绮一事。赵仲轩回到府上,匆匆漱了口、洗罢脸,换了朝服,便乘官轿上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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