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里的气氛有些凝固,一阵过墙风吹起,夹裹碎土杂尘,打着一溜溜的卷儿,从徐幸脚边飘过。

秦方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呸!一位先天七层的捕头,下毒暗杀一个刚入覆皮境的毛头小子,丢不丢人?”方脸汉子朝着地上就是一口吐沫星子,满脸的嫌弃。

大越国的尚武之风盛行,政治也颇为开明。

若是去些个酒楼茶馆喝酒吃茶,便会见到大把谈兵议将的民众聚在一块,高声阔论边疆外战,丝毫不加掩饰。

说到兴奋之处,更有甚者砸碗踹桌,捶胸顿足,好不热闹。

百姓崇拜军人,更崇拜打了胜仗的勇军,每每有军队得胜归来,街道旁的民众总要去瞻仰一下风采。所以国家民风彪悍,实打实的拳头讲道理。

自然,洪泽眼里才见不得毒药这种脏东西。

“我这暗器不算吧?”徐幸插了句嘴。

“暗器也是兵器种类,当然是不算。可是真刀真枪干仗,方显男儿血性!”洪泽挥了挥拳头,颇为豪爽。

反正徐幸是不能理解这种所谓的血勇之气。他认为打架的目的就是为了干翻对手,至于过程……既然放倒了你,我怎么形容也就与你无关了,你是败者,就得受着。

至于生受还是死受,那要看我下手重不重。

“前段时间,我收到大老爷的信。”秦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徐幸,“信中提到了你,叫我自己看着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父母的事呢……师父不愿说,自家的老爷子也不愿说,就这么瞒了十几年……以前我也不爱问,可是现在都有人明目张胆地害我,那就得好好谈谈了。”

徐幸转头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方脸汉子,瞪了他一眼,说道:“洪黑水大总卫长,要不你说说?”

洪泽立即苦了脸,连忙摆手:“少爷你可别难为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十几年前我还在炬甲兵里边混生计呢,哪晓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依我看呐,你最应该去找人就是李字潺,那老李跟侯爷最久,侯爷带兵用计全指着他,你听听边疆那些敌军都叫他什么……狐狸头子!”

“想想都瘆人,快五十岁的人了,还长个二十几岁的脸,跟个妖怪似的,不见老迈。这显然是心里头藏有不少的秘密,舍不得死!”

徐幸见他不说,无奈地摇了摇头,话锋又转向秦方,疑惑问道:“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江武年,他要坏我名声,借刀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信里没说。”

“那封信呢?”

“看完烧了。”

“……”

“……”

“算了,这事以后再计较,”

徐幸捏了捏太阳穴,深深地看了一眼络腮胡子,森然道:“眼下,你是自己捆着上公堂?还是在我跟前就地自绝?毕竟淮水城不怎么大,死一条人命,可不算小事……”

秦方眼神微凝,紧握的手掌缓缓张开,轻轻地吐了口气,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

他平静地说道:“大老爷与我有恩,我不会去告发他,至于吴尘,我愿一命抵一命。济慈堂的刘大夫也是受我胁迫,不敢言明真相,公子不必为难他,‘官’字两个口,百姓都不愿得罪。我只求徐公子来日若能去往京都……”

“帮我杀个人!”

“好处。”徐幸也没问是谁。

“南京城古西巷有我的一处私宅,卧室中床底地板缝隙里藏有半部剑诀,乃是一位无己境强者所创……”

“扯蛋!武道至人的剑诀你能得到?那你怎么不练?”洪泽打断他的话,嗤笑道。

何为武道至人?

就是一身实力已经达到了凡人的巅峰,这样的武者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击碎十丈的城门,横越江河如履平地。

无己境的传承何其珍贵,怎么可能落在一个区区的先天境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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