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后院。
天璇瞪大眼睛,指着躺在床上的纤弱少年,表情活像见了鬼。
“你刚才说这这这,这是谁?!”
锦绣白了他一眼,“我儿子,游辛。怎么,你有意见?”
天璇往旁边挪了两步,站到天玑身后。天玑比他高出半个头,便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他从旁边伸出头来,对锦绣挤了挤眼,道:“意见不敢,我只是没想到,锦绣啊锦绣……你这么凶的女人,竟然也会有儿子?!”
“天璇!”锦绣差点就又祭出她的华羽弓。
天璇朝她吐了下舌头,躲到天玑背后不出来了。
天玑始终看着床上的羸弱少年,看了许久,目光中竟露出些柔色来。
“天璇,你看,这是我们的子侄。”
阿翎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冷冷的禄存星君露出如此和暖的神情。
再看床上的少年,年纪似乎比她大上一些,眉眼间和锦绣姑姑很像,生的清秀端正。他很瘦,脸色透着股长年缺乏血色的灰白,闭着眼躺在那里,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活气的木偶一样。
而在他的胸前,一颗淡金色的珠子悬空漂浮,千万缕细密的金色光线从珠子里发出,把游辛整个人包裹起来,就如同他这个人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阿翎能感受到一股暖暖的灵流正在游辛周围缓缓流动。
这便是聚灵珠了。
阿翎对游辛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模糊印象。幼时锦绣姑姑给她的来信中,偶有提及游辛,虽只有些只言片语,却仍能感受到姑姑对她这个儿子的喜爱。
那时游辛的病还没有这般严重,如今竟至于昏迷不醒,姑姑心里当是极难过的。
天玑走到榻前,探了探游辛的气息。
“先天不足?”
锦绣垂着眸子立在榻前,点点头。
阿翎下意识摸了下左耳的红珠坠子。
她也是生来便先天不足,可面前这个少年的状况,显然和她不一样。
她虽修为低下,却好歹身康体健,可游辛竟已然这般了,莫非他这先天不足,比她还要更加不足些?
天玑点点头,道:“难怪你想要聚灵珠,原来是要替你的儿子休养魂魄。”
顿了顿,又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偷偷去取聚灵珠,为自己徒增麻烦。若是秉明天帝,陛下定会将聚灵珠赐你一用。”
锦绣抚着鬓边的乌发,笑了笑。
“天帝陛下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我等乡野小民,岂敢打扰?”
她的神情很平淡,语气也很平常,但不知为何,阿翎却似乎从她的神情中读出了一丝冷嘲。
锦绣姑姑似乎不怎么喜欢那位天帝陛下……
带人见了游辛,锦绣的心情始终显得有些低落。见此,阿翎也就不好询问关于娘亲姜陶的事情了,只好暂且咽下。
***
阿翎在锦绣阁内住了几日,险些被锦绣喂肥了一圈。
这一日,锦绣有事出门,阿翎便守在游辛处看护着他。
更深露重,烛火飘摇。
阿翎坐在桌旁,一手撑着头打瞌睡。左耳的红珠耳坠在烛光映照之下,熠熠生辉。
忽然,耳坠上白光一闪,一团银色光球缓缓从红珠上逸出,游游荡荡地,飘向床榻上的游辛。
阿翎右手拄着腮帮,正昏昏欲睡,忽然猛地一点头,惊醒。
一睁眼,便瞧见游辛的床榻跟前站着一个……
纸片人。
这纸片人和普通人身量相近,薄薄一片,连五官都没有,只有个大致的人形轮廓。它的也不知是脸还是后脑勺的地方画着一个符,看样子是能控制纸片傀儡的符咒。
纸片人正抬起一只手,慢慢靠近游辛——胸前的聚灵珠。
阿翎“嚯”地站起身,从头上拔下簪子化作心羽剑,二话不说便向纸片人劈过去。
“快来人——”
话未说完,一道结界凭空出现,把她的声音、她的人,尽数关在了结界里面。
阿翎“咣”一声撞在结界上,整个人晕头转向,滑到地上。
纸片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整个纸片发出同聚灵珠一样的淡金色光芒,两种光芒交织融汇,融为一体。
然后纸片人缓缓弯曲,把聚灵珠整个儿包裹了起来。
而后轻轻一拉一扯,那联系着游辛的千万缕金色丝线,就断开了。
阿翎睁开眼,只见纸片裹着聚灵珠,从她眼前从容不迫地飘过。
末了,甚至还在她面前停了一停,把画了符咒的那面转向她。
阿翎:“……”
为何莫名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纸片人和阿翎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然后一抖,自那符咒中逸出一缕银光。
银光倏忽而至,阿翎躲闪不及,被那银光没入眉心。
阿翎只觉眼前一黑,心中还未来得及思考该怎么骂才合适,便失去了意识。
***
纸片人离开后不消一刻,阿翎就醒来了。
结界已消,烛火刚刚燃下去一指的宽度。
“还来得及……”
阿翎爬起身来,双手置于胸前,闭上眼,捏了一个诀。
指尖亮起一撮柔和的银光,闪烁几番,很快坚定了方向,指向北方。
阿翎吸了吸鼻子,捡起心羽剑,往北方追去。
***
北泽山。
草木丛生的半山腰上,有个被荒草半掩的山洞。
而阿翎此时正蹲在山洞门口不远的一棵树后,朝洞口里面望。
那个抢走聚灵珠的小贼,应该就藏在此处。
阿翎拔了根头发,做成个细小的傀儡放在树杈上——她不似那小贼一般法力高强,能驱动纸片做偶,便只能用头发这种沾染了她丝末气息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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