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呵呵笑了,“我赵可就这么白给你用,你怕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呢,若是知道了你就不敢这么大刺刺说出这样的话了?”

苏青戈知道赵可这么说就是同意一半了,就看他给出什么条件了,若赵可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身份,是当朝相国府的子嗣,那他在赵国的权势和地位当真不可小看,像他这样的人,每日迎合拍马屁的不知凡几,他大约早就看腻了那些个商贾白白送上门的红利,无非就是想借他走相国府的势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赵可又不缺钱财,若说相国府的地基都是拿金块砌的也不夸张,苏青戈单跟他谈钱恐怕不容易打动这位。

苏青戈今日有此提议并非临时起意,有些谋划早就在头脑里形成,全看怎样开局——遇上什么身份的人便布什么局,开局虽然不一样,但所起的作用是一样。

他看了一眼赵可羽冠上那颗闪瞎眼的玛瑙石,说道:“虽然我猜不到君子的真实身份,但君子也不要小看了我的智商,几十万金在君子眼里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的俗物,适才也没怪罪青戈的鲁莽拒官,这般做派和肚量又岂会是一般商贾能够有的。”

赵可脸色不由得多了一份自矜,摸了摸下巴颏上不存在的胡须,这通马屁拍的格调够高,让他心里很是舒坦,耐下心听听这小子接下来想说什么。

苏青戈摸着手里的琉璃块,接着说道:“既然有求与君子,怎会让君子白白忙乎,我这商行既在一开始就找君子帮忙,就是想让君子参与这商行的买卖,我给君子5%的干股,不过有一点,商行如何运作君子可不能干预,您就只管每年年底坐收红利即可。”

赵可嗤笑一声,“嘁~,你以为5%的干股就想哄的我赵可给你跑前跑后张罗,你怕真是小瞧我了。”

他身后的一个长脸侍卫忍不住揾怒的插话道:“在赵国,哪家商贾即便捧上五成红利,我家主子也不见得看得上,收不收也要看他的造化,这穷乡僻囊之地,倒是‘大方’的很呐。”

赵可也不制止自家侍卫的莽撞直言,有时身边的下人仗着主家身份高,可以将他不好直接说出口的话表达出来,也是一种敲山震虎的意思,在某些场合总要有人扮白脸、有人扮红脸。

苏青戈并不着恼,没看那个说话的侍卫,只对着赵可,“君子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这商行的买卖可不是一般的货品交易,我想做的是银钱交易。”

“哦,说来看看,怎么个银钱交易法?”赵可不由得提起一丝兴致,他忍住干渴看了一眼桌上的冰水,他常年在外走动,最是注意防患于未然,轻易不在外面用食。

他那随身小厮此时正和几个匠师在试马车,马车的各种机关总要自己贴身伺候的人弄清楚,交给别人他不放心,身后的侍卫是祖父在他临走之前塞进来的,眼高于顶不说,一点眼色也没有,怎会晓得给他去车里取用食水的杂事,不过即便取过来,他也是不会用的,人虽然是祖父给的,但是谁知道他们暗中给哪位效力呢。

人心隔肚皮,这么些年来,他的母族早就衰败,他能在赵府的众多子嗣里被祖父看中,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一直谨慎处事,从不轻视任何一个人。

苏青戈自然也看出了赵可的小动作,但他不会多事,身在别人的地盘,再小心也不为过,若换成他,做的恐怕只会更多,他看了一眼立在棚角高凳上的沙漏,从他进来到现在时间过去半个时辰,再有一会儿工厂大约就该开饭了,他惦记着吃饭,也就省去过多铺垫,直接问道:“不知赵国可有钱庄?”

赵可点点头,“那自然是有的,”他蹙眉看了一眼这姓苏的小子,“你这商行别是行那钱庄买卖?那可不好办,如今赵国都城的钱庄只有官营,民间经营钱庄还没有。”

“哦,官营钱庄是如何经营?”苏青戈问道。

赵可:“无非就是放贷收取高息,这天下的钱庄做的均是一种营生,诸国的钱庄大都是官营,即便有几家民营的,背后俱是豪强财阀把持,轻易容不得旁人插手进来,而且钱庄银钱往来数目极大,稍有差池,赔起钱来神不知鬼不觉,能把本金都赔光了。”

赵可听苏青戈问询钱庄,就有些失望。

钱庄虽说利润颇大,但是本钱极高,风险也大,一旦放贷出去收不回帐来,连本带利都得陪进去,官营钱庄还能仗着有本国君王势力,难处理的账目大不了调动军队封了对方的财产,总不能欠了官家的进账,即便如此,每年钱庄总有那么几笔无法追讨的坏账,他虽接触不到钱庄的事物,但时常听祖父和父亲议事时,话里话外对于钱庄的经营并不看好,也疑心内史伙同钱庄管事贪墨,内史是司寇李兑的人,他们在账目上却又查不出疑点,赵府即便门客众多,但是精通算术之道的极少。

苏青戈却道:“我虽不懂中原钱庄经营之道,但大约也能猜出一二,官家的本金大多是收取的税金再行放贷,民营钱庄不但自己要注入一笔庞大的本金,最好还有几家财力雄厚的商贾入股,低收高放,赚取差价和高息罢了。”

古代的钱庄,民间存钱进去不但没有利息拿,还要支付一笔保管费,自家不敢放太多钱财,便请有实力的钱庄代为保管,社会资源不丰富,钱庄收了钱资金没又渠道放出去,只能以高额的利息放贷给商贾周转,商贾通常用这种钱秋收时低价囤粮,等来年春季粮食紧缺时再高价卖出,一进一出,才能对得起那高息。

仔细算来,那些高息又都摊在了老百姓身上,秋季时收了税再轮回这样操作,苏青戈有时想到这些事就很郁闷,不知当朝执政者是否想过如此恶性循环的结果?

总之,这个时代的资本流通相当局限,也没有通存通兑,且财务账目也不够清晰,钱庄的实际作用依旧是盘剥平头百姓,它的存在是社会经济向前推进的毒瘤,注定会成为苏青戈这个时代叛逆者最先选择开刀的目标。

就看这刀从哪下手了,他今日就是想从赵可这里试探赵国钱庄背后的势力,他原以为公子成把控着赵国的钱庄,但现在从赵可话里的意思看似乎又不像,看来赵何也在防备相国势大欺主,钱庄既然不在相国手里,那就一定是李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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