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什么……山洪吗?

他是在开玩笑吗?

可还没等到第二个回答,小火妖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剩下柳续和手上那碗肉比米多的粥干瞪眼。

过了年关,意味着大宸又熬过一个数九寒冬,周遭气温由冷转暖,但毕竟只是初春,入了夜后,还是会有北方的寒风嗦嗦而来,烦闷而聒噪地刮上个一整晚,在隔日的黎明里留下霜花,然后再让午时的太阳去“擦屁股”。

但今晚除了风,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颐渊出了帅帐之后,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回士兵堆中去插科打诨,他先是找了条没有人的小路,往前走了一段,等彻底看不见军营和街市后,才唤来白貂变成利剑,然后直接踩着剑飞凌空去了山洪塌陷的地方。

他没有打伞,却也没有被淋湿,雨水在落到他头顶上空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被蒸成一道道白烟飘走,如同周身被撑起了透明的屏障,将他和这个世间隔绝开来。

如果成片的泥沙是前进的障碍,那全烧掉就好了。

这一片塌陷范围比意料之中的更加宽广,目测足足有三个小村庄大小,四周安静得诡异,泥土被雨水浸湿后,继续向下沉,将底下原本留有的空隙全部填满,表面却平平整整的,周围的居民被撤走,可能是因为在冬季,听不见任何鸟叫虫鸣,将拥挤和寂静迥异地结合在了一起。

颐渊落至一块土丘上,从剑上走下,再挥了挥手,让白貂恢复原貌。

他这样无声站立的时候,眼睛里的颜色暗暗的,完全看不出平时的那般混账模样。

“人已经追到了,你下一步又要打算干什么?”白貂歪着脑袋问他,“继续老老实实地打下手帮忙?”

“你别管这些,先帮我一个忙。”颐渊脸上那陌生的表情转瞬即逝,他蹲下身来,在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掂量掂量,“烧这一片土,这些应该够了吧。”

白貂:“……”

“哎,你这么和谭老头学会翻白眼了。”颐渊左手画了个圈,石子们就集体燃烧顺势拍开,这火是冷色的,感受不到温度,只会在空旷地四周炸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白貂:“我发现你挺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

颐渊一愣,问:“有这么明显吗?”

“起初我就是觉得他肯定知道一些我的身世,可后来我发现他自己都算不清楚很多事,和我一样,他是被迫来这里受罪的。”颐渊说道。

白貂:“所以你在同情他?”

“哪能啊?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颐渊笑了笑,道,“你还记得之前那只阎魔的回溯记忆吗?如果当时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一百年前的大将军,似乎随身携带一颗还未孵化的蛋,但作为人族的主帅,一边讨伐异族,一边带着幼蛋,怎么想都不对吧。”

谭泽雯曾提到过,异族和人族的差别,就是在咒术上的天赋问题,前者天生便会,后者必须借助外力,而异族中分类也甚广,有像芸芸众生一样普通的阎魔,有不伦不类怪物似的鲛人,当然也会有传说一般存在的神族据说神族的后代都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

异族余孽战后躲进黑沙,却没有半点关于神族的消息传来。

“你怀疑他曾经和神族有过牵扯?”

“怀疑而已,那都是传说,没人亲眼见过,我倒是不在意这些。我只是觉得自己既不是人族也不像异族,剩下能有选的就是那些传说中的神族,毕竟除人族外唯一没有进入黑沙的种族,也只有神族了。”

“那你怀疑的是当初他手上的那颗蛋和你有关系?”

“你觉得我像一颗蛋吗?”

颐渊收回菜色的表情,把这些石子成八卦形地打进地里,下一刻,整片土地都燃烧了起来,却无声无息的,土坡山丘们像是融化了一般,往两边退去,“这些只是其一,好奇罢了,其二才是最重要的在遇见他之后,那个总是重复的梦境开始有了新进展了。”

梦里那张和柳续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用巧合都无法解释的。

如今的颐渊对自己的本命火掌握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他作为人族的皇子生于深宫之中,不会有任何一位夫子教他操练咒术,以他那点自作聪明的本事,会一些模仿就很了不起了,绝非是可以自创用法招式之人。

可以说他现在所有的能力,都是师承于“梦中人”的教诲。

他们仿佛真的曾相依为命地生活过一辈子。

而那个人是柳续的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

柳续也是通晓咒文的人族,柳续也曾经拥有过神族的后裔,柳续也是从一片黑暗中重新睁开眼睛。

只要和大将军待在一起,谜题就排着队伍在他面前解开。

颐渊贪恋梦境里的那份温柔,也觉得自己当时的离去为那个人带来了莫大的失落。

“蛋不蛋什么的无所谓,他养一窝都轮不到我参言,算来应该是我想让他可怜可怜我,万一那是我上辈子欠的债呢?”颐渊垂下头,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和他之间……肯定有恩怨,比挖了祖上十八辈坟头还要惨烈的那种。”

不然柳续这几次的态度大变又算什么?

话音落下的时候,冷色火焰也随之灭了下去,露出了通往半岳滩斑驳的道路。

沉入深渊以往种种,也总有一日,会像这条官道一般,冲破厚重再次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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