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连续几天的晕眩和呕吐后,沐晚终于挺过来了,不用被梦魇折磨的不知日夜。梦魇里的那个女人,时而温柔抚摸他,时而冲着他凄厉的叫喊。那些黑暗的记忆再一次随着升起的朝阳被驱散,无论美好还是丑恶,它们就像湖水表面泛起的圈圈涟漪,最终都会被时间抹平,不留一丝痕迹。

本来沐晚没打算立刻动用那笔卖命钱,就好像只要钱没有动过,他就仍有回头的余地似的。 但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胃病,之前攒的跑路费是所剩无几,为了生存,不得不动用那笔卖命钱。

沐晚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大概是命中注定。

沐晚下定决心要去杀了顾月沉。早该如此。本该如此。沐晚自噩梦中醒来后这样告诉自己。

没过多久,他下手的机会就来了。

按照信使的说法,国王会为公主举行一场宴会压惊,而沐晚要做的就是潜入舞会,伺机杀掉顾月沉。

“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暗杀国王的宠臣,国家的将军,阁下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吧。还是说,他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坟墓?”沐晚拿出身上的匕首在指尖把玩,刀尖一面对准信使,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信使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不,你只需要暗中潜入皇宫,这个我们会为你打点好,之后我们的人会找机会在顾月沉杯里下点药,然后把他送去特定的房间,到时候你再了结他就可以了。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沐晚挑了挑眉,“简单的话,你们怎么不干脆毒死他得了?”

信使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其实…我们之前也试过,不过他总能察觉到毒似的,不会去喝。但要是换成别的使人麻醉昏迷的药物,胜算会大很多。”

“你们可真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啊。”沐晚冷笑,“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晚上。”

*

皇宫里的守卫比沐晚想象的还要懒散,或者说他们根本无心检查贵族的车架,只是例行阻拦,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待对方报出名字,就爽快放行。

沐晚蜷缩着身子躲在车架的暗格里,他完全不觉得这次仓促的刺杀会有多成功,甚至不认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但某种他并不知晓的缘由促成了他的行动。

他在黑暗中捏紧了胸口的勾玉吊坠,那温润的触感使他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就够了。沐晚对自己说。

等到了皇宫的某个偏僻的角落,车夫放出了藏在车里的刺客。

沐晚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士兵和繁忙的宫仆,按照地图的标识,左拐右拐,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潜入皇宫。

沐晚进入的似乎都是偏殿一样的地方,长长的走廊里没有点灯,只能通过照进来的月光来分辨前路。

没过多久,他就由黑暗走向了光明。沐晚站在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上,隔着冰冷寂寥的墙壁,注视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璀璨的光芒把那一片小天地照耀的如同白日,鼎沸的人声和悦耳的音乐传入冰冷的空气。

沐晚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把身体藏在了一根廊柱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几分,窥视着那道修长俊雅的身影。

顾月沉今日穿的很正式,一如既往的白衣上绣着金色的暗纹,衣摆长长。

他被数名贵族簇拥在中间。即使和一群尊贵的人在一起,他仍然能第一眼就抓住别人的视线。

真让沐晚形容的话,顾月沉大概是立在一群杂毛草鸡中的高贵的白鹤。原谅他只能想到这样的形容,这是他认为最合适的描述。

那我又是什么呢?立于尸体之上的乌鸦吗?肮脏又丑陋。

沐晚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他没有再去看那道光彩夺目的身影,转身默默离去。

*

沐晚找到了那个指定的房间,他藏身在黑暗之中,屏风之后。手中握着罪歌,静静等待。在这种黑暗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拉长。

当屋子里响起其他声音时,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两个男人驾着顾月沉进了屋,在安置了晕晕乎乎的顾月沉后,其中一个赶走了想要为顾月沉擦脸的侍女,并让她去转告公主,就说大人不胜酒力,要稍作休息,任何人不要来打扰。希望公主也早点休息。

赶走侍女后,男人朝着顾月沉的方向啐了一口,关上门离开了。

那么现在就该我出场了吧。

沐晚深吸了一口气,握着罪歌的手收紧,慢慢地走向顾月沉。在离床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沐晚停住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杀,还是不杀?

扑通,扑通,扑通。

沐晚听着自己的心跳由狂烈逐渐转为平静。

这次我不会再犹豫了。沐晚对自己,对某个不知名的存在说。

他一个跨步缩进距离,举起剑,向下刺去。

出乎意料的是,长剑还未刺入,就被掀起的锦被裹住。扑面而来的布料把沐晚整个人罩在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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