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红生没说话,盯着李冬搭在陈兰芝肩膀上的手看了几眼,陈兰芝把李冬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推:“说话就说话,勾肩搭背的干什么呢?”
李冬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嘿嘿,我这一高兴直接把你当我哥们儿了。”
陈兰芝继续低着头数钱数得一脸兴奋。
别说,李冬还真是挺能耐的,卖的这么快,价格好象也不比自己在柜台上卖的低,陈兰芝眨了眨眼,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一把抓了李冬的胳膊,高兴地说:“李冬,我突然就有一个想法,来,咱们上楼去谈。”
话一说完,陈兰芝拉着李冬就往楼上走。
瞿红生抱着肩膀站在楼下面看他们两个,脸色黑得直掉冰碴子,李冬偷着看了他一下,就被瞿红生的眼神给惊得后背一紧。
一进工作室,陈兰芝就兴冲冲地把纸和笔拿出来,对李冬道:“李冬,你看这是我新设计出的一款外套,你帮我看看,这种款式的市场会好吗?”
李冬还因为刚才瞿红生看他那一眼心有余忌,小声问:“兰芝,你还没跟我说呢,瞿红生他怎么会在这儿啊?”
陈兰芝低头摆弄着布料,随口答:“和你前几天一样,养病呗。”
李冬一下子就急了:“你让他到你家里来养病?你们两个人交情很深啊?嘿,他还和我前几天一样?他……他算老几啊?他那交情能和咱们两个人的交情比。”
陈兰芝皱着眉头看他:“我说冬子,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在一个厂子里的时侯,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也不错吗?现在他有点麻烦,咱们收留他一下就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讲江湖义气的一个人吗?这会儿突然在这种小事儿上计较?”
那一句“咱们收留他”让李冬听着心里舒坦不少:“可是,兰芝,你到底是一个女同志,你们总得注意点社会影响吧?你说你和他在一个屋檐下面住着,影响多不好,万一叫街坊四邻的知道了,他一个男的是无所谓,你一个女同志,你的名声可就……”
陈兰芝当即甩了他一个大白眼:“那你前几天还在这儿住?我赶你都不走,那会儿你怎么不替我考虑一下我的名声啊。”
李冬被噎得无语,心里又是妒又是恨的,脱口而出:“我能和他一样?我们家根正苗红的,我妈是街道的居委会主任,我爸也有正式工作,我不象他,是个临时工,他爸还是个大贪污犯,现在还在牢里头关着呢!”
陈兰芝一啧唇:“李冬,过份了啊!”
李冬更来气了,接着说:“兰芝,你还别不信我,你自己想想,他瞿红生一个京城来的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他为什么要到咱们县这种小地方来?还不是因为他们家身上有案子?我说你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你可得小心点……”
李冬话音没落,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哧”的一声冷笑。
两个人一起回头,就看到瞿红生靠在门框上冷冰冰地看过来。
李冬被他看得心里头一打哆嗦,下意识地往陈兰芝身后躲了躲。
陈兰芝看着李冬的样子暗地里觉得有点好笑,对瞿红生说:“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好好在屋子里躺着?上来干嘛?”
瞿红生把手往胸前一抱:“我这会儿饿了,出去给我买点菜去,晚上我想吃肉。”
这话说的,是把自己当家里的老妈子呢,当着李冬的面,陈兰芝不好给他摔脸子看,只好说:“行,我晚一会儿再去行了吧?这会儿我和李冬聊点事儿,晚一会儿我出去买肉去啊。”
瞿红生不说话,眼睛又冷冰冰地盯着李冬,李冬被他给看得手脚不自在,对陈兰芝说:“那个……我刚想起来,我妈交待我出去办点事儿,我先走了啊。”
李冬话一说完,低着头就往门外跑,路过瞿红生的时侯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直跑到大门口,后背的汗毛还是竖着的,总感觉着瞿红生那双眼睛还盯在自己后背上,能把后背烧出一个大窟窿来。
陈兰芝赶快解释说:“瞿红生,你别吃心,人家李冬刚才没说你,说别人呢。”
瞿红生从李冬身上收回眼神,转脸看着她。
陈兰芝背地里和李冬说人家闲话被抓个现形也有点不自在,伸手摸了一下脸,假装低头认真工作。
瞿红生走近了,低头盯着她的脸,半天没说话。
小丫头片子,皮肤好身材好,人也能干,就是心眼儿太少,李冬那小子明显是对你动心思了,你还没看出来?还一口一个朋友,一口一个闺蜜的,你傻啊?!
瞿红生在心里发了一通牢骚,表情也跟着不阴不阳起来。
陈兰芝被他看得不自在,把手里的尺子给放下,一本正经地解释:“瞿红生同志,我认真地向你道歉,刚才我和李冬的确是讨论到了关于你和你家的事情,李冬那个人就那样,说话有口无心的,他说的话我也没信,你别吃心。”
瞿红生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包烟:“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话说得让人没法儿接。
瞿红生继续说:“说不定我就是个十罪不赦的坏人,说不定我的家世就是不清白,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办?”
“什么叫我怎么办啊?你什么样,你们家什么样都关我什么事儿……”
话说了一半,陈兰芝又感觉到不太合适,赶快改口道:“瞿红生同志,我郑重地告诉你,不管你的家世如何,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纯洁的革命友谊。好了好了,你下楼去躺着吧,我出去买菜去,你要吃肉是吧?我现在就去买。”
陈兰芝话一说完,低着头夺门而逃。
出了门,陈兰芝的心里头还在突突,刚才瞿红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爸还真是个大贪污犯啊?现在还在里面关着呢?那要是这么说的话,瞿红生还真的挺不容易的。
陈兰芝明白那几年里面有多少冤案,瞿红生这种高干家庭出身的人肯定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他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给人家当搬运工,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连医院都舍不得去住……陈兰芝止不住有点心痛他。
转念一想,瞿红生现在能保住眼前的这个工作也不容易,不能让他再把眼前这份工作给丢了。
想到这里,陈兰芝决定到水泥厂替瞿红生请几天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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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狡猾,竟然不上班,还躲起来了,这叫老子怎么找他?”胖刘气恨恨地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力踩了几下。
不一会儿,瘦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刘哥,有消息了,我刚打听出来,今天有人到厂子里来替瞿红生请假,还是个女的。唉,就在那儿呢,她出来了……”
胖刘顺着瘦猴的手指看,立马妒忌得眼都红了:“他妈的,这小子还挺有艳福啊,这娘们儿长得还这么好看……走,跟上她。”
中午,正大街上。
瞿红生指着面前的一堆菜问:“这土豆多少钱一斤?”
“六分。”
瞿红生拈了一颗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是隔夜的吗?”
卖菜的笑了:“这位同志你是逗我呢?这土豆还能怕隔夜啊?这东西就得从地里头刨出来,在太阳底下晒一下才更好吃哩。”
“哦,不怕隔夜啊?那你给我秤两个。”瞿红生随便挑了两颗土豆放在秤上,回头就看到陈兰芝从街那头走过来,正要开口叫她,突然看到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瞿红生把帽沿一压,将身子背过去……
陈兰芝径自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院子反手把门给锁好,却见屋子里空荡荡的,瞿红生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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