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过了赛龙桥,正要右拐走向圭洞时,吴辉玲看见鹅梨坳方向有一人小跑过来,觉得那人应该是韩贤珍,就停下脚步。江娟问道:“怎么不走了?”“我同学,好像有急事。”
韩贤珍很快来到桥头,吴辉玲问道:“贤珍!你怎么啦?”“我娘……”韩贤珍停下脚步出着粗气。吴辉玲急切地问道:“你娘怎么啦?”韩贤珍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说我娘拿了别人的谷子,被抓了。”“在哪里呀,现在人在哪里呀?”“说是去司里了。”“我们一路过来没看到呀。”吴辉玲看了看江娟,江娟直点头。韩贤珍说道:“那走的应该是小路,我去了。”吴辉玲顺口说道:“我也去。”然后又对江娟说道,“我们都去。”江娟应声说道:“好,都去。”
原来,前年九月间“人民法院”的王推事将韩贤珍家快收获的十担谷田判给了债主韩贤珍的大伯韩祖福。这是一块老辈韩家引以为豪的凊水田,在贤珍家对面的山坡上,开门就可以看见它。这田里能长一种特别甜的谷子,把这甜谷的种子撒到其他田里,结不出这么甜的谷子来。韩贤珍特别喜欢吃这甜谷做成的饭。
去年,贤珍母亲韩李氏用减少秧田水量的办法在其他田里种了一些,效果不错。她想今年继续试种,苦于没有了种子。
今天上午,韩李氏看见韩祖福酒肆里的伙计挑谷子去酒坊酿酒,就让挑夫停下,一一看了一遍,发现有一担正是那丘田产的甜谷,就求挑夫匀她一点。挑夫是个外乡人,起先很看不起韩李氏,也就不给她谷子。一路说着,了解了一些情况,再加上其他挑夫对此事的态度,最后才有所松动。也不能直接给,于是他让其他挑夫先走,自己放下担子,佯装去林子里解手,好让韩李氏趁机点走一些。谁料,这韩李氏还不动手,坐在一边等着他。正当从司里开会回来的韩祖福走到这路口,正当挑夫听到主人的声音跑出林子,韩李氏在一颗一颗地将洒落在路面上、草丛中的谷子捡起。韩祖福一见韩李氏这样,认为她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是在给韩家人丢脸,毫不犹豫地说这些谷子是要送乡公所集中的抗日粮,韩李氏偷抗日粮就是破坏抗日,要抓去见官。
韩贤珍等人到了莲荷,正好看见韩祖福带着两个二等兵押着韩李氏从小路过来。韩贤珍快步跑过去,拉着母亲,不让带走。士兵正要用强,吴辉玲、江娟赶了上来。江娟对两士兵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滚蛋!”士兵连忙解释道:“排长要我们来的。她破坏抗日。”吴辉玲问道:“谁破坏抗日?怎么就破坏抗日了?证据呢?”韩祖福走上前,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她,她破坏抗日。刚才司里开会,要我们把多余粮食集中到乡公所。一来,可以避免日本人抢去作军粮二来,可以供应国军。她偷这些准备集中的粮食,就是破坏抗日,必须严惩。”韩李氏很想解释,但有些话说不出口,说了声“她大爷爷”,就没有了下文。
路上陆续集中了好些人,有收工回家的人,也有端着饭出来吃的人,更有看热闹的路人。旁人的议论声,让韩李氏没有了说话的底气。有一种人越是没理、越是人多越来劲,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假话说得跟真话一样韩李氏不是这样的人。她认为世上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有理,任何事情都得从两头说的就因为这百分之一,或者更少的无理,她都会放弃为自己争辩的机会,特别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此刻,顾忌韩家人的面子、孙田人的面子也是她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江娟见理上说不过去,没有了先前的劲头,吴辉玲十分着急,蛮不讲理地说道:“她哪里知道这是抗日粮,写了没有?哪里写了?”“没写抗日粮就可以偷了吗?”吴辉玲又说:“能拿多少,也够得上破坏抗日?”韩祖福说道:“不管多少,哪怕只有一两,每人都偷一两,就是一仓库的粮食。”见对方无话可说,他对士兵说道:“带她走!”吴辉玲拦上去说道:“不能带走,就是不能带走。”江娟对身后大声说道:“对!不准带走。”身后的两个警卫会意,立即上前,立正站在路中央。
挑担的伙计赶了上来,放下担子,关注着事态发展。其中一个年长的伙计拉了拉韩祖福的衣袖,说:“算了,她拿去也是想作种的。”“关你什么事?你懂个屁!谁叫她把种子粮都给吃了,屙了。平日里好吃懒做,没吃的了就偷,我韩家的脸早被这些人丢尽了。给我带走!”
这时,向新有也带着人过来,问韩祖福道:“韩甲长!这是什么情况?”“向参议,情况是这样的。”韩祖福把前后的情况说了一遍。向新有把韩祖福拉到一边说道:“算了,自己的弟姆娘。再说,开会的时候你们这些人都是不肯集中粮食的,散会才这么点时间,连到家的时间都不够,你就送集中粮来了?”见韩祖福面露愧色、无话可说,向新有转身向大家宣布:“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都散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