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零年七月一日
上午,钱路权终于在码头的一个角落里见到了许明全,许明全是新月帮帮主,他看上去一脸凶相,并在明面上投靠了日本黑龙会,但暗里却有一颗报国的赤子之心。
钱路权问道:“许帮主,昨天一天都没看到你,这两天都忙什么去了?”
“哎!别提了,前天小鬼子让我叫几十个兄弟去卸船,谁知道卸到晚上还没卸完,没卸完不算,小鬼子还不放我们走,非让我们在船上歇上一夜再接着卸。昨天又卸一天才卸完,弟兄们昨天晚上先回去了,我就在船上等着小鬼子结账呢,这不,才刚刚出来。”许明全一口气抱怨了一大堆。
钱路权心中一动,忙问道:“哦?不知道你们卸的是什么货呢?”
“呵呵!”许明全仿佛知道钱路权的心思,就微微笑道,“就是热天的军服,军鞋,生活用品什么的,没什么值得说的。”
“哦,是这些啊!”钱路权放下心来,如果是炮弹或子弹一类的军火,那很可能意味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了。
不过随后钱路权也明白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小鬼子武器和物资的供应也是越来越难,况且刚刚才打过枣宜会战,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役。
“对了,钱先生,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对码头上这些事这么上心,不如就加入我新月帮吧,我给你个堂主的职位,你每天只管来看看,也不用干活,还能方便打听消息,怎么样?”
“哈哈!”钱路权笑了一声,“这个嘛,多谢许帮主抬爱。但我钱某人除了一身蛮力,别的什么也不会做,更不会管教人,所以只能让许帮主失望了。”。
“不不!你可不只是空有一身蛮力这么简单。”对于钱路权的拒绝,许明全并不意外,他对钱路权的身份多少能猜出一些,所以才愿意拉拢他。
而钱路权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最主要的身份还是新四军情报站的交通员,在码头上打短工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如果他答应了许明全做一个管事的,那么以后他再去给聚海丰酒楼出城采买货物就会显得很惹眼,毕竟哪有人放着舒舒服服的工作不干,却去干一些不值钱的力气活呢?
“许帮主,既然你不甘心做小鬼子的走狗,就没想过更好的出路吗?你当帮主虽然在人前也算风光,但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骂你呢!你就不怕哪一天有人在背后打你闷棍?”钱路权也没来由地试探了一下。
许明全叹道:“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我现在不光有一家老小,还有这么多兄弟要跟着我混饭吃,干什么都是束手束脚有心无力的。不过我虽然我许某人被逼着与日本人虚与委蛇,但国家大义还是知晓一些的;也不瞒你,前年武汉会战之前,我把家中大半财产都捐给政府,就是希望能为保卫武汉尽一分绵薄之力,谁想最后汉口还是失守了。日本人来了之后,我因为掣肘太多,才不得不披上这汉奸的狗皮,但即使是这样,只要有抗日的人来我这里打听消息,我都毫不隐瞒,就是希望你们能早一天把日本人赶走,还大家伙一个太平天下。至于出路和后路,我许某人已年过半百,不怎么在乎了。”
说出了心里话,许明全顿觉舒坦不少,他当然能明白钱路权是想发展他,但他不敢加入任何一方,因为汉口遍布日本人的眼线,一个不慎他的一家老小就要全部遭殃。
钱路权知道在武汉会战之前,武汉社会各界踊跃捐款之事,多少人毁家纾难支援战场,又在失守后随国府西迁。
“那许帮主,来码头上打听消息的人这么多,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抗日的呢?万一是日本人的特务怎么办?”钱路权有些担忧地问道。
许明全又笑道:“哈哈,这个问题嘛,我许某人若连来人的身份都看不出来的话,这大半辈子岂不是白活了?那在这码头上还怎么混下去?”
许明全这话说出来不是自大,他在码头上混迹几十年,也算得上阅人无数,所以一眼看穿一个人的来历并不是不可能,而且他手下心腹兄弟不少,跟踪或者调查一两个人的背景,也不是什么难事。
钱路权笑道:“那我真是多虑了。”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许明全又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因为他看到远处有几个人向他们这里走来。
“好,告辞了!”钱路权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就匆忙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
与此同时,在日军汉口宪兵队,三名日本军官正认真的听着一台收音机的播报,不过他们收听的却是荆鄂广播电台。
荆鄂广播电台是由国府湖北省府主办的广播,在武汉沦陷之后,就随省府西迁至恩施,并为抗日宣传贡献着一份力量。
电台的那个播音员虽然用的是普通话,但却带着不少武汉口音。
“凡卖国投敌者,皆不得好下场。丁逆子璜,竟为一己之私怨,出卖我国军数十将士,虽得一时荣华富贵,却难逃惨死之命运。昨日清晨,丁逆子璜已在黄陂县城伏法,其死状之惨,足以解国人之恨。我们再次警告那些鬼迷心窍,陷于日寇敌营之国人,若能迷途知返,国军将会宽大处理,否则丁逆子璜今日之下场,就是你们明天之归宿……”
“啪!”伍岛进关闭了收音机,随后他就问道:“黄陂县宪兵队昨天夜里发报,丁子璜被人毒死了,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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