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回生死,邢沅对华西营的眷恋又少了几分。
说实在的,从六岁进入华西部,十年的相处已经让邢沅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家。虽然当面对那些表面吹捧实则只是把他们当成取乐之物的贵人富户们,她真的很反感。特别是除了演戏被师傅编排着参加一些宴饮活动的时候,在那些赤裸裸的目光里,她感觉自己不如庭边那些傲立的树。而且听说南京的教坊司要收编一些戏班,一旦成为官奴,那就更是永不得自由了。
而这回落水,让她又看清了一些人情淡薄。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离开。
谁知正在如此思忖间,机会来了,但这似乎又不是邢沅所希望的机会。
那日傍晚时分,邢沅正在房里翻一本《醒世恒言》,阿玲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笑。邢沅不由推她一把,嗔道:“怎么了,你?”阿玲终于憋不住,说出来:“有人来赎你了。”“赎我?”邢沅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十年下来,她自己都忘了曾经姨夫是把他卖到这里来的。说起来,他们这个戏班与教坊司有些区别,他们这些班中成员与教坊司的那些伶人遭遇有所不同。听说教坊司的伶人时时都有可能被责罚,那些女伶更是沦为达官贵人的玩物。而华西部现在还是自家经营,虽然也要迎上媚贵,但班主没那么狠厉,也没非常的势利。
邢沅思路婉转,觉得凭着自己现在的名气,即便有人来买自己,班主也不一定会答应,所以对于阿玲的话也不以为意,说声“乱讲”,又继续看自己的书。
阿玲见她不信,急了,忙豆子似倒出来:“刚听师傅在说,有一位贡公子来给你赎身。说是以前看你演的戏觉得你才艺双绝,不能忘怀。”阿玲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会不会就是救你的那个贡公子?”见邢沅不应,接着又说:”师傅在那念叨钱倒不在意,只担心两件事,一个是你走了角色谁演?还有一个是不知道那户人家怎样?”
“哎,你自己同不同意啊?”阿玲这个急性子见邢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急起来。
“没人来问过我,我同意什么呢?”邢沅悠悠答。阿玲看她如此,无法,也就不再说了。
这事以为就这么一说而已,谁知第二天班主在大家一起吃饭时候提起了。
“陈沅,你可能也听说了贡公子来赎你的事,他是想带你回去做妾。你自己什么意思?”班主望着邢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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