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4月

整理的东西的时候,我翻到了这本四十年前的日记本,四十年的时光让一切恍然如梦,可日记本中的记录是那么的详细,让我心中犹如万只蚂蚁啃食那般痛苦,我连找寻一个相信那是一场梦的可能都没有。四十年前我被人从海上救了回来,从那以后昏迷了三个月,醒来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更不用说还记得有这么一本将一切事情都详细地记录下来的日记本了。

我这几天疯狂调查了四十年前和我们一起出海的那几位朋友同伴,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令人绝望,几乎是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那真的不是一场梦,虽然我不大记得相关的情节,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到那个地方,不记得是怎样找到那个岛屿的,不记得那个水晶宫里看到了什么,甚至连朋友们在那里死去也不记得了。根据我记录下来的字回忆那个时候的场景,好像在看着别人的记忆电影,我没有那是我经历过的事情的实感,可这一切都是真的,四十年前我就知道自己会忘记一切,不管是处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还是精神受到的冲击导致的失忆,那个时候我显然想要将这一件事情埋葬起来,所以我撕掉了日记本中关键的几页,可是我昏迷之后却不记得毁掉日记本,它跟随着从船上整理回来的杂物一起带到了家中,我不允许别人去碰,自己也不去,好像尘封着的是一个千年坟墓之中的怪物,没错,我害怕这个真相。

可现在,我重新将一切开启了,将那个带着致命的杀伤力的怪物从黑暗无光的暗示中解封了出来,记忆都在时光中变得面目全非,晃眼看过去我连模糊的轮廓都无法辨析出来,唯一明晰地记录在记忆深处的,就只有在那里感受到的那份沉重,那份罪恶。将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天空全部用血染红,最后埋进了大地深处,埋进了土地之下,却从来没有死去的那份罪恶。记录之中那个让我害怕的声音就是那个罪恶压迫出来的诅咒和怨恨,那是在地底的黑暗或者是无人注视到的角落生长出来的有着白色亡骸的外形的扭曲花朵,在黑暗阴森的角落里接受着潮湿而令人作呕的空气,被诅咒灌溉生长的亡灵之花,最后它们一定会变成猩红的利刃来屠戮这个世界的。

我无法再将一切当作是没有看到过,我必须做些什么,在时隔四十年后的今天,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我必须重新找到进入那个世界的办法,我必须重新让自己去注视那面镜子中的骇人事实,我必须将一切传承下去……

1995年4月

这个世界的所有秘密,从过去到现在,从万古的莽荒世界到科技纵横的未来,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应该沉睡在人们意识的最深处,那是一团混沌漆黑的原始螺旋,那里囊括着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只是人们无法解读,无法触碰。

有个别因为意外而开启了一道大门的人,会看到那个神秘黑暗世界的一个角落,比如失去了听力却能听到奇怪的仿佛来自过去的遥远声音,或者因为脑部受伤而导致了认知障碍,人类的形体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样子,这个世界不存在真实,我们所看到的真实都是建立在不同的感知系统的基础上而筛选出来的不同信息。

我们看到的世界和蜻蜓看到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样子,谁也无法确定自己注视的就是真实。也许很多东西就在我们的眼前,就漂浮在虚空之中,这个世界的记忆,这个宇宙未知的未来和过去,也许就在我们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超出了我们感知系统可以感知到的范围。感知能力就是一道屏障,一道无懈可击无法穿越的屏障,决定了一个生命作为人存在还是作为概念存在的一个屏障。我必须重新找到那个地方,在那里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时间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改变,可那里的美丽就是一种永恒,为了找到那个超越了美的极限的毫无污秽的地方,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可那个世界不会接受我,在万般焦急的时候,那个孩子出生了,我欣喜,我也害怕,我更恐慌,因为面对着他的,也许是无边无际黑暗的未来,但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

日记本到这里就完全结束了,夹在日记本中的是一叠用4纸打印的资料,萧若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轻声说道,“六十年前爷爷的那一场冒险,醒来之后自己忘记了一切,但是四十年前无意找到了这一本日记本,他便想要重新寻找那个世界的入口,从时间上来看,二十年前找到日记本之后他就开始了调查,调查结果也许就是神秘山谷和最后的那一沓资料,这一切和那场传染病之间应该也有联系,但爷爷想要找到的那个世界,就在那个出事很多的死亡之地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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