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尼站在他跟前,面目和善,气质文静,微微颔首:“瘦了。”
她的话吹散了环绕的冷风,萧止微怔,看着眼前的人,是他的母亲。
可对她的记忆,仅仅留在幼年教他识字明理时的温柔脸庞。
上一次见……是在五年前他也来了寒山寺,只是被拒之门外,一门之隔,他脑海中又想起在夕阳光辉下犹如丧家之犬的自己。
这一次冒着风险提前归京也是因为一封书信。
安茹面带平和笑意,静静的看着他,“抱歉,那封信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寄送给你。这次我离开京城应该再也不会回来。”
她已经决定离开京城。
临走之前唯一的心愿便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萧止僵硬的扯扯唇角,“我从未……了解过母亲。”
安茹唇角弯弯,“我本就不是红尘中人,你身负重任不该为这些事所累,我同你父亲的事自然也不该牵连于你。”
“可母亲已经迁怒了。”萧止面无表情。
安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你在怪我五年前将你拒之门外?”
只是五年前吗?他心里无声的问,二十年前,他父亲遇刺身亡后,母亲就彻底变了个人似的,遁入空门,放着偌大纷乱的王府撒手不管。
萧止克制的移开目光盯着旁边不远处的残叶,风卷着那叶转了又转,不知是嬉戏还是捉弄。
三十多年前,安国公嫡女同镇北王的婚事乃宣成帝赐婚而成,然而人人叫好的金童玉女不过假象。
郎有情,妾无意。
落花流水终是空。
萧止收回神思,深深呼吸这山中冷气,道:“孩儿不敢。”
自从安茹遁入空门年仅八岁的他就知道自己的母亲的心从来不在父亲身上,所以父亲死之后,安茹就好像有了自己思想般,抛去一切躲入这寒山寺。
安茹上前一步,萧止便退后一步,她眸中不觉多了几分悲哀,“母亲……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如今,母亲不必违心。能得母亲挂怀的也只有那人吧。”萧止沉声道。
一时间,他不知道来此有什么意义。
安茹嘴巴微张,似有什么话要说,却被萧止阻止,“天快大亮,会有香客上山,我不便多留,在此便愿母亲余生安稳,顺遂康健。”
说罢,他转身走了几步,安茹在后道:“难道你我母子非得如此生疏吗?”
萧止脚步顿住,眼睑微遮挡住眸中波澜,他无甚感情道:“那也是母亲亲手将孩儿推远的。一封书信于母亲来说动动笔的功夫,可于孩儿来说是冒着性命危险来赴约的。从头至尾母亲未曾问过孩儿安好与否。您……只是在了却自己良心的不安罢。”
他的话叫安茹变了脸色,犹如尖针生生刺入心口。安茹眼前模糊,却不肯眨眼的看着那道挺拔高大的背影越来越远。
“母亲,孩儿不小心把父亲书房的端砚打破了……”
“母亲母亲,今日老师夸孩儿了!”
“呜呜呜呜……母亲,学武好苦,孩儿的腿都破了。”……
那些久远的记忆让安茹的心一分一分冷下去。
……
与此同时,皇宫里承恩殿陈侍君在池塘里淹死的事儿传遍宫闱,了解内情的宫人早有所料不足为奇。
不知道的则是纷纷热议。
咏鹤池处于皇宫内庭,毗邻远山,由高山流水引渡成湖,可谓盛景。
观望而去,水面微起波澜,地势广阔低平,水上修葺了观湖的亭台以及赏玩的舞坊。
四周回廊数百,临近高山上另建几处亭台楼阁,如此可将整个咏鹤池盛景纳入眼中。
“陛下,此事已经传到公主府。”苏觅躬身禀告道。
聂笙躺在亭台上,春风拂面扫荡着莹绿的碧波,带起花园的花香,仿若身处人间仙境。
她手中执着一卷书,露出半截纤细皓腕,附着的翠玉镶金玉镯衬得那手更是欺霜赛雪。
上身着绛红对襟上襦,再系杏色蝴蝶团花八幅长裙,长及落地,如花瓣倾洒,外披藕色云纹广袖衫,观去华贵优雅,高不可攀。
探雪莲步过来送上远贡而来的阳羡紫笋茶,聂笙终于将目光从书中收回来,瞥了眼还俯身行礼的苏觅,“姑姑的性子,朕了解,断不会为了一个男子伤心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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