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那年轻人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赈灾粮款?经过那些狗官的层层盘剥,能有多少到得了百姓手上?否则咱们用出来当盗当匪吗!”

傍边的兵士扬起马鞭就要抽下去,被梁毓抬手拦了,对那人正了神色,凛然道:“说详细些!”

那年轻人细看了梁毓一眼,也许是他身上的清贵气与那些当兵的不同,让人莫名产生亲近之感,他略一犹豫,开口道:“小的几个就是从湖州府下的清河县出来的。咱们那里从去年十一月底开始霜雪齐下,草木庄稼全都结冰冻死,清河县令早早就奏禀湖州知府,请求拨粮赈灾。”

“我们那是受灾最重的地区,然而据说钱粮从各省拨到湖州府,再经贵源州府发放到清河县,原来的一万石粮食,就只剩下不足十石!”

旁边一个瘦小些的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也叫道:“十石粮食!连一个村都不够发放啊!我奶奶八十高龄,愣是在大年二十九那天,生生冻饿而死!”说着两行泪水冲刷过污黑带血的脸颊。

另一个瘦高个也道:“如今有些村子几乎都空了,不是冻饿而死,就是出去逃难了。”

梁毓的眼睛往边上一瞥,在他身边看热闹的程硕,出来前是认真做过功课的,此时连忙小声道:“湖州府尹是张清泉,贵源州府的知州是李衡。在任都超过五载。历年的职评考核都是中或中上。清河县县令是许明忠,考评成绩是……呃,中下。有两年甚至评到下等。”

每年年末都有各部官员的任职考核,评分上等的,可以有望擢升评分中上或中的,则可能留任或调职而职评下等……就算朝廷不撤他的职,只怕在官场中也不会好过。

梁毓点了点头,转头对那年轻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略一踌躇,还是答道,“小人许知义。”

梁毓目光一凛,冷声问道:“你们怎么对赈灾粮食的分配数目知道得这么清楚?”

许知义还未回答,那瘦小青年已忍不住道:“因为许县令的……”

“牛二!”许知义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话,昂首看着梁毓道:“这些都是乡里传言的,我们也是听说。”

“秦将军,”梁毓扬声问道:“乱传谣言,妄议朝廷命官,该受何刑罚?”

“该当众杖责三十。”秦盛握紧腰间刀柄。

牛二一听,更是激动得大叫:“咱们没有妄议,那些狗官把赈灾粮食都屯给奸商,再高价出售,这些在县里一问便知,根本不需要证据!”

梁毓血色淡薄的脸色变得青白,掩着嘴唇轻咳起来,越咳越烈,身子已是站立不稳。福全看得真切,担心地靠上前去,悄悄撑住他的身子,却感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重量不由自主地压在他的手臂上。福全不得不使力撑住他。

梁毓咳了半晌才把掩在唇边的帕子移开,低声对福全吩咐:“去我行囊里拿两个银锞子来。”

梁毓自己带了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平日里所需用度不多,都是福全代管着。福全应下,忙转身回房里去。

梁毓走到秦盛跟前,轻咳着道:“秦将军,这几个人虽有偷盗之罪,但所幸未酿成大祸,可否念其情有可原,宽恕他们这一次,若有何损失,本官愿为他们填上。”

地上的几个人俱都惊疑地看着他。

秦盛斜睨了那几人一眼,对梁毓漠然拱了拱手,“大人既然开口,末将断无继续追究之理。放人!”

梁毓对秦盛行礼谢过,又走到许知义面前,接了福全拿出来的银馃子,又从袖中摸出装碎银的荷包一起递了过去,“这些赈灾粮我不能给你们,这些银子总够你们去买粮度些时日。至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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