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我的本意。达托先生,我想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想保住总董的位子,让别人尊敬我,仅此而已。”
米歇尔看着神情沮丧的罗阿先生,叹了口气,说道:
“亲爱的罗阿先生,很遗憾,事实正相反,你的所作所为恰恰没有赢得别人的尊敬。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要想获得别人的尊敬是件很难的事情。
其实你即使坐在总董的位子上,也并不能获得别人的尊敬。拥有权力,发号施令,只能获得虚假的尊敬。我听别人说,要想真正获得尊敬,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为别人做出牺牲。
亲爱的罗阿先生,我想,日后有一天,别人或许因你所做的牺牲而得到幸福,他们自然就会尊敬你了。”
罗阿先生似懂非懂,漠然地看着米歇尔。
米歇尔苦笑一下说道:
“亲爱的罗阿先生,请你振作起来,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换个环境。我刚才给雅克埃瓦尔德先生打过电话,他给你两个建议。
一是去做你的药房老本行。他愿意把中法大药房的股份转让给你。
另一个是去马思南路监狱做医生。因为自从张约翰医生走了以后,监狱里一直找到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你恰恰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是你自己经常忽略这一点,错误地以为权力能使你变成强大的人。”
“我是个医生!是的,谢谢你提醒。”罗阿先生若有所思道,“好吧,我想我更愿意去马思南路监狱做医生。”
“我承认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亲爱的罗阿先生,祝你一切顺利。”米歇尔点头说道,“做医生救死扶伤,似乎更容易让别人尊敬你。”
罗阿先生与米歇尔握手告辞,低着头走出办公室。
米歇尔过去坐在大班椅上,给丹尼尔斐乌打电话,叫他马上过来。
片刻,老丹尼尔急匆匆地来了。
他知道米歇尔已经被任命为代理总董,表情谦恭地向他问好,欠着身子坐下,垂眉顺目的问道:“尊敬的达托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何吩咐?”
米歇尔生硬地说道:
“斐乌先生,我叫你来讨论一下四明公所的事情。为什么新界的自来水厂、电厂和煤气厂非要建在四明公所的地皮上呢?根据我了解的一些简单的常识,自来水和煤气是靠管道输配的,电是靠电缆输配的,因此这些市政基础设施建在什么地方其实并不特别重要。我的理解对吗?斐乌先生?”
“再正确不过了,尊敬的达托先生。实话跟您讲,征用四明公所的地皮全是罗阿先生自己的主意!无非是因为他和几个中国人有个交易。那几个中国人帮助他获得法租界扩张计划的批文,作为交换条件,他负责将四明公所的地皮交给他们,用于建设大世界娱乐场。所谓自来水厂、电厂和煤气厂只是个借口而已。”
老丹尼尔晃了晃脂溢性智慧谢顶,睁大了浑浊的眼睛,信口雌黄把这个黑锅甩给了罗阿先生。
“尊敬的达托先生,对此我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是罗阿先生当时是主管啊!我一个人孤掌难鸣,有什么办法呢?”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斐乌先生。我站在你一边。现在请你写个公函,取消征用四明公所。”米歇尔冷冷地说道。
“可是,尊敬的达托先生,”这回丹尼尔心里有些慌了,“那几个中国人说,如果不给他们四明公所的地皮,他们就会让北洋政府内务部取消法租界扩张计划的批文。”
“阿劳喝法语:那么,”米歇尔耸耸肩膀,“就让他们取消好了。”
“这个,这个,尊敬的达托先生,请你再考虑一下吧。这个批文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呢。”丹尼尔坚持道。
“征用四明公所给我们惹得麻烦太大了。我情愿不要批文。”
米歇尔眯起眼睛看丹尼尔,顿了一下,突然说道:
“斐乌先生,在我的印象里,你已经到了退休年龄,本来应该由副局长布列东勒内先生接替你成为局长,只是因为他应召回国参战,你才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情况是不是这样,斐乌先生?”
“这个……这个……”老丹尼尔听他冷不丁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毫无准备,张口结舌地不知怎么回答。
“斐乌先生,”米歇尔继续说道,“前邮政局长也是回国参战,位子空出来,我们任命了一个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华人,名叫褚筱庵的做临时代办。据我所知,他干得很不错。我想这个做法同样适用于市政工程局。我可以很快地找到一个华人做临时代办,让他来写这封公函。”
丹尼尔急得出了一头大汗,脂溢性智慧谢顶湿答答的像淋了雨,涨红了脸说道:
“可是,尊敬的达托先生,我的情况不一样啊!我愿意继续把我的专业知识和经验无私地奉献给法租界。我的意思是说,我愿意继续担任市政工程局局长,一直等到战争结束,等勒内先生回到法租界,再把位子交给他。
至于说我的年龄嘛,尊敬的达托先生,那根本不算什么,我想我的身体至少比我的年龄年轻十岁。就像中国人常说的那样,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一顿还可以吃五个馒头,所以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米歇尔答道:“斐乌先生,我想你能不能继续担任市政工程局局长,并不取决于你一顿能吃五个馒头还是六个馒头。请问你可以现在写公函,取消征用四明公所的不动产土地吗?”
“是的,当然了!尊敬的达托先生。”
老丹尼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弓着身子写了取消征用四明公所的公函,请米歇尔过目。
然后叫来听差,火速将新公函送往四明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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