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苏茂林家吗?”她问。
对方上下好奇地看着她,“你找我大伯?大伯他们不在,去外面做工了。”
“那你大伯娘呢?”
“他们都去了。”
“……”真不是时候,不过做农活的,这个点还在家确实说不过去,“你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我是苏艺的同学,我想拿一下她以前的东西,苏伯父之前跟我说了放在箱子里给我了。”
小男孩没多想,并不怀疑她的话,就带她进去了。
“还有奶奶在家。”
毕竟都是在田地上野惯了,没经历过被拐卖诱骗的事,也不知道外面又多少魔鬼虎视眈眈,她从小男孩黝黑的眼睛里看出了质朴。
她以前也是这个模样。
厉冷言记得苏艺家之前并没有装修,而是因为苏艺的病在网上众筹,后来那些钱一部分拿来治病最后没想到没多久苏艺的病情就每况愈下,没多久病逝了,剩下没有投入到医院里的则被苏茂林拿来装修房子,以及给苏艺的弟弟娶媳妇了。
这个家……究竟还有谁记得苏艺呢。厉冷言盯着亮堂堂的屋子,感觉身体有些冷。
“你在这里等着,奶奶可能去邻居家了,我去叫她回来。”小男孩用方言喊了几下没见回应,便跑来跟厉冷言说,完了就出门了。
厉冷言留下参观房子,和一般乡下装修不同,苏家面积还是很大的,而且房间多,不过被分割成独立的一栋一栋了,苏爷爷有几个儿子,每个儿子都自己成家立业了,作为长子的苏茂林自然担起抚养老人的义务,而其他兄弟每个月给他添点老人的生活费,其他也都没有过问。
十年前爷爷失手将醉酒打人闹事的三儿砸死了,后锒铛入狱,没多久因为患糖尿病提前出狱,但也捱住,出狱几天后就病逝了。
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生勤勤恳恳,沉默寡言,十里八乡的人对他都赞誉有加,反倒是他的那个婆娘,强势势利,喜欢贪小便宜,对自己的孩子偏爱的偏爱,冷漠的冷漠,对孙子孙女也极为苛刻,但其实并非她不爱自己的儿子,不爱自己的孙子,不过是因为穷怕了,受气惯了,被人看不起习惯了。
厉冷言从苏艺的日记本里知道了很多,一开始还以为她在扭曲事实,但是越看才知道她距离真相越近。
苏艺也曾以为奶奶就是个重男轻女偏心势利的小老太婆,也误会了她很久,但仔细想来老人除了脾气大点,爱使唤人,嘴巴毒点,但对他们都很好,只不过她习惯拐着弯来。
外人以为嘴巴毒,只爱自己的奶奶其实也很柔软。
老爷子出狱后病在床上那几天她只出过一面,儿子被失手砸死时她能冷静的让老爷子拖着出去埋了,回来当没事人一样,一个小孙儿溺水没了,她仍然无动于衷,该吃吃该喝喝……
那时苏艺在想,她为什么那么冷漠,恶毒。
直到……
直到她被诊断患上白血病,老人攒了很久的私房钱才拿了出来,说给她治病。
看着那堆零钱,全家人都沉默了。
老婆子穷惯了,也怕了,受够冷眼,饥荒年代还养着几个孩子,很多人都卖掉换了米粮,她硬是扛了下来。
为了把孩子们拉扯大,男人老实巴交经常被人忽悠欺骗,她一个女人只能强势凶狠,不然这个家早没了。
她需要把自己的柔软都藏起来,让所有人都伤不到她。
她也习惯了对孩子严苛,希望他们知耻而后勇,就算是家里境况好了些时她仍然习惯冷脸,习惯攒钱,受不得浪费。
男人入狱孩子早亡,一件件压着她,她必须竖起满身的刺,才能不被流言蜚语打倒。
外人看见她家里办丧事时她无动于衷,吃得下睡得香,却怎知她曾夜晚偷偷跑到男人的坟头一坐就坐好几个钟头,外人见她吝啬自私舍不得给儿子们置办娶媳妇的东西,却也不知她攒钱不过是为了防止再一次碰到男人病重,药石无医走投无路的情况。
苏艺误会了自己的奶奶,也了解当年失手错杀的真相,更明白了重男轻女的母亲也有其可爱之处。
有时,眼见不一定为实。
被她冠上重男轻女帽子的母亲在她病发的三个多月里没有离开过,没有放弃过她。我爱il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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