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坊交接之处,有杂耍之人卖艺,聚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不同于江南弹唱小曲儿、逗弄猴儿的卖艺,安澜城里的杂耍艺人多是些袒露上身的壮汉。“过刀山”“淌火海”“穿令箭”什么的,才是这群人的拿手好戏。
人群之中的那个壮汉将一支羽箭穿过两边腮帮子,面上不露半分痛色再拔出时,脸颊两侧非但没有流血、更没有令箭穿过留下的洞口。
言喻嘴角一抽。
他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的腮帮子有些疼。
“好”
偏生云玺看得正起劲!
言喻从前在别处过元夕,也不过有些投壶、打灯谜一类的游戏,哪见过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
他就不明白了,安澜城里的百姓怎么会好这一口?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壮汉便拎着那支令箭拨开人群,从外头推了辆堆满了荆棘的平板车到人群之中。
云玺眼睛一亮,扯着言喻袖口就道:“看见荆棘上的刺儿了吗?待会儿会有人从上头赤身滚过去!”
言喻:“……”
天子到底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女儿来的?
正当一个瘦猴一般的男子脱了褂子、准备往荆棘车上一扑的时候,有尖叫声从牌坊外头传来,仿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云玺他们离得远,这边又吵闹得很,根本听不清那声尖叫!
可那头上街游玩的人们却朝这边涌来!
一时间,百姓们被冲撞得四散开来,纷纷往背离牌坊的方向推搡而去!喜庆的街上顿时乱作一团,甚至有些被撞翻了的纸灯笼摔在了地上,里头烛光歪斜,瞬时便将整盏花灯烧了起来。
有火舌渐蔓延上商贩的木架子,猩红的光顿时模糊了逃散开的百姓们的目光。“走水了”的惊呼在道路上此起彼伏,让百姓们更是恐慌!
云玺眸光一沉,抬手便拦住了一个从牌坊那头逃过来的百姓,低声问:“那头发生什么了?”
“有、有人……”
“有人怎么了?”
“有军士、浑身是血脸上、身上……”
言喻眼睛一眯,对云玺道:“我先过去看着,你慢慢过来!人多,小心慢行!”说罢,脚下几个借力,便跃到了一侧楼阁之上,月白的人影在夜色中飞快地朝牌坊处奔去。
云玺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只得挨着墙角、逆着人潮前行。花了小半刻钟,才找到了言喻。
言喻半蹲在地上,扶着一个看上去快要断气了的军士。
云玺看见那名军士身上染血的铠甲,顿时惊呼出声:“金虎军?!”
那军士用力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只是个少女,神情惨痛,缓缓地摇了摇头。
云玺一愣。
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那块翡翠金玉牌,举在军士眼前,沉声道:“本宫乃长定皇姬,你们将军亲妹!说!边关发生了什么?!”
那军士一听,顿时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却被言喻给摁了回去。
他颤声道:“城、城破了兵,也,也败了……”
“那太子呢?!”
“气……气急攻心,重”
他头一歪,咽了气。
重什么?
他再也无法将答案告诉云玺了。
是“重伤卧床”,还是“重病不起”?
亦或者是……“重伤而亡”?!
云玺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手紧紧地揪着大氅,浑身禁不住地颤抖着。
泪水在眼眶中蓄积,一颗颗地重重砸落在地。云玺死咬着唇,试图不哭出声来,可仍有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传入言喻耳中。
言喻微抿唇,将那名金虎卫放下,染了血迹的手在锦袍上蹭干净了,站起身拽了云玺起来。
云玺顾不上他胸襟前还沾着军士的血迹,哇地一下就扑入了言喻怀中。
她哑着嗓,哭喊道:“皇兄出事了!他出征前答应过我要给我带西域零嘴儿的!”
言喻:?
“不!皇兄应允了的事儿从不会不作数!”云玺把头埋在男子身上的干净处,抽噎着道,“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言喻抿着唇,将到了嘴边的叹息声压了回去,才道:“尚未收网,太子殿下不会出事。”微书吧eishu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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